被穆景澄抓着脑袋按在石阶上一顿磕的沈思亮,顶着一头的绷带,回到沈府。
沈大人和沈夫人未料到,出门前还好好的儿子,这才一天的工夫,竟然变了模样,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大吃一惊,连忙站起来道:“我儿,是谁将你打成这样?”
“莫非又是那幸王?”沈夫人心疼地把儿子搂进怀里,眼见儿子的口角也破了,脸蛋也肿了,更不必说额头上泛着血的绷带,心疼得泪都掉下来,咬牙切齿道:“就算他是皇上亲封的幸王,也不能如此欺负人,明天叫你父亲上朝,弹劾长公主!”
“不是幸王。”沈思亮弱弱地说道,被打了一顿,脑袋又疼又晕,十分努力才能看得清沈夫人的模样,勉力说道:“是穆景澄,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小跟班,是他把我打成这样的。”
沈夫人愣了一下:“他为何打你?”穆景澄的年纪,可比儿子的大多了,他怎么如此不知廉耻,欺负小孩子?浑然不觉得,自己儿子欺负别人也十分无耻,只咬牙说道:“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儿子?明天叫你父亲上朝,弹劾太子殿下管束手下不力!”
“太子殿下就在旁边看着。”沈思亮攥起拳头,又气愤又委屈,“穆景澄打我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在旁边看着。他不仅看着,还故意阻着胡文卿他们的去路,把他们都打了一顿。”
胡文卿是胡翰林家的小子,因着胡沈两家是世交,故此两家的小子一直亲近。沈大人听到这里,顿时恼了,甩手说道:“好个太子殿下!如此目中无人!待我明日上朝,非要弹劾他不可!”
沈大人夫妇咬着牙,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给沈思亮报仇的,哄着沈思亮勉强吃了些晚饭,便被下人送去歇下了。夫妇两人坐在厅里,阴沉着脸,为明日上朝将要弹劾的内容打着腹稿。
不料,才没多久,蓦地下人来报:“大人,有圣旨到,请您前去接旨。”
“圣旨?”夫妇二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便收拾了一下衣着,赶忙去前头接旨。
到了前头,看见传旨的人,不由得一怔。只见身穿宝蓝锦袍的少年,负手站立,高洁的面上一派冷清,分毫不动,却自有威仪。不是太子殿下,又是谁?
方才还商议要弹劾的人呢,此时却站在面前,携了圣旨而来,究竟是何意?夫妇二人心中一突,但见前方少年面色冷清,薄唇微张:“沈大人还不接旨?”
“下官听旨。”沈大人连忙撩起袍子跪下来。
这位可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如果没有意外,就是下一任的帝王。饶是沈大人心里有许多打算,在眼下宇文谨仍旧是太子殿下时,一样也不敢表露出来。
宇文谨垂眼看着跪在脚下的一片人,冷清的嗓音响起:“沈家幼子嚣张跋扈,不服管教,在书院行凶打人,违反书院规定,罚戒尺二十下。”
“什么?”沈大人惊讶抬头。
却只见宇文谨的身后,走出来一名面孔严谨的夫子,正是清岚书院的教书先生,手里提着一柄戒尺,古板的声音说道:“沈思亮同学在何处?”
“冤枉啊!”一听自家儿子居然还要被打戒尺,沈夫人便惊讶住了,很快反应过来,便喊了起来:“分明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下人打了我儿,为何反是我儿的错?”
沈夫人记恨的眼神看向宇文谨,却只见少年静静负手站立,神情淡淡,虽然年少,却是自有一派威仪,叫人不敢轻视,便连忙话风一转,指到穆景澄身上。
夫子冷哼一声,说道:“沈同学打人在先,穆同学主持公道在后,何错之有?”
好巧不巧,宇文谨请来的这位夫子,正是当年教过穆景澄学识,对穆景澄的行为容忍度最高,接受度也最高的一位。听到沈夫人污蔑他的得意学生,立刻就不悦起来。
“沈同学呢?把他叫出来受罚!”夫子冷冷的声音说道。
这时候,沈大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必是宇文谨先告了状,让皇帝下了圣旨,他们晚了一步,竟是受制于人了。此时喊冤,却不是时机,不如明日求见圣上,分说此事。拱了拱手,说道:“小儿的脑袋受了伤,被送回来时便昏迷着,却是受不了罚,不如改日再行罚可好?”
“这样?”夫子皱了皱眉,说道:“子不教,父之过,沈大人请吧。”
沈大人立刻瞪大了眼睛:“这恐不合适吧?”他乃朝廷命官,再像小孩子一样,被打手心,而且还是当着一群下人的面,成何体统?
“那就把沈同学叫起来,让沈同学受罚!”夫子冷冷地道,声音有些不耐烦:“我还有许多文章没有批阅,请沈大人不要拖延时间,快些去吧!”
沈大人不禁咬了咬牙。他儿子都伤成那样了,夫子还要打戒尺,这样不通人情,必然是宇文谨挑唆的!心中憋了一股气,咬牙举起双手,说道:“本官就代子受罚。”
“啪!”谁知,夫子拎起戒尺,却是一下子抽到他的嘴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