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鸢萝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沉,也不知黑三给她下的什么药,后劲这么大。一想到昨天晚上被人算计那茬心里就恨得牙痒痒。商场如战场,她几年来行走自如,自诩精明,没想到这一次却是阴沟里翻船,载了个大跟头。
文件上的字变成了一个个的精灵,在纸上跳来跃去,没一个能入眼。她气恼地将文件一摔,身子向后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地揉捏眉心。纸张呼啦啦飞了一地。
荀意刚好进来,拾起地上的文件,再度送到她面前,不识趣的调侃,“怎么了?还沉浸在昨晚的激情中不能自拔?”
西鸢萝狠狠剜了她一眼,荀意吃吃地笑,问她:“唉,我说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今早光我听到的版本就五个了。”她伸出一只手掌在西鸢萝面前晃。西鸢萝一把拍开,感觉头大如斗。
“莫非,你真的和齐怀渊旧情复燃?”荀意试探着问。
西鸢萝气恼道:“闭嘴。”
见西鸢萝生气,荀意这才乖乖闭嘴。耸耸肩膀,说:“我出去做事。”
齐怀渊向来是她的禁忌,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今天她借题发挥,说上两句,已是极限。要再说下去,就算是她这个好朋友,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公司呆坐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连家打来电话,要她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情商量。
到了连家,二位舅母招待她,上了茶水,闲话几句,就直奔主题。
“是这样的,鸢萝。”大舅母先说道,“再过两个月,就是你外婆八十大寿。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这生日,理应有出嫁女儿来办。但你妈妈去的早,所以,我们就想着,找你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二舅母笑着说:“大嫂,这还用问么?小姑就鸢萝一个女儿,一向最孝顺妈,她老人家的生日,自然是尽心操办了。你说是不是啊?鸢萝。”
两位舅妈一唱一和,倒是难得这么声气相投。
西鸢萝含笑看着她们,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外婆明年才满80吧?”
大舅母笑道:“这就是你小孩子家不懂了,这老人家的生日,都是过九不过十。”
二舅母也热络回应,“是啊是啊。过九不过十。”
西鸢萝笑了笑,低头拨弄手中的茶杯。过九不过十么?那过70大寿的时候,不就是整数过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外公外婆的寿宴,从来不见有人询问她的意见,现在反倒想起她来了?看来连家是想借着外婆的生日来试探她的态度。想必是昨天她跟齐怀渊的事让他们有所忧虑。深怕她真的跟齐怀渊旧情复燃,继而转投齐家阵线。如果这个时候她为外婆大肆操办寿宴,就等于向所有人表明,她跟连家同气连枝,密不可分。
西鸢萝低着头,久久没有回应。陈莹美和白宁兰相互对望一眼,眼神中不无忧虑。
良久,她终于抬头,搁下茶杯,道:“好。外婆的八十大寿,理应好好操办。这事就交给我。”
陈莹美和白宁兰总算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的确是该有个了断。在她看来,为外婆办大寿,理所当然,并不意味着就是向连家投诚。但此举代表她切断与齐家所剩不多的牵扯,却是毋庸置疑的。
……
黑三很憋屈,非常憋屈!他想来想去都想不通他到底哪儿做错了?齐怀渊和西鸢萝两人分明余情未了,但又别别扭扭的,他看着着急,就推了一把。如此而已。可最后呢?哪头都不落好,西家上门理论,连家逼着要交代,齐夫人指责他多管闲事,就连齐怀渊这个“受益者”也对他摆个臭脸。这让他非常不爽。
“我说你tm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齐怀渊办公室站了半天都没人理的黑三终于忍不住吼道。
齐怀渊从如山的文件中抬头瞟了他一眼,那目光冷飕飕地,令黑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呵呵傻笑,谄媚地道:“大外甥啊,小舅那也是为了你好。”
齐怀渊不理他,继续埋首阅读文件。
黑三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贼兮兮地拿起桌上一份文件,递到齐怀渊跟前,讨好道:“大外甥,先看看这个。”
齐怀渊瞅了一下,撇开眼。
黑三整个人都垮了,哭丧着脸说:“大外甥!齐司令!为了这次实战演习,我足足准备了一年,你要是不批,我那些功夫,不都白瞎了么。”
齐怀渊依旧不为所动。
黑三来了气,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嚯啦一下推开文件,大掌一拍,按在齐怀渊面前的文件上,齐怀渊这才抬起头,目光幽幽地正视他。
“臭小子。别搞得你是受害者,理所当然很生气的样子。我告诉你,我是在你酒里下了那么一丁点的药。”黑三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道:“以你的定力,那点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分明是你自己一见着外甥媳妇就兽性大发往上扑。怪得了谁啊你。”
齐怀渊双眉紧蹙,拉长了脸。
黑三不耐烦道:“行行行行了,别给我摆臭脸。赶紧把文件给我批了。我还有事呢。”
齐怀渊还是不肯动笔,黑三只得使出杀手锏,“行啊,你要是真不批,我就去告诉外甥媳妇,说其实我根本没给你下药,是你自己借着酒劲发疯轻薄她……”
黑三话没说完,齐怀渊立刻夺过文件,拿起笔刷刷刷几下签上了大名,然后大手一扬甩到他脸上,叫他滚。
“好好好,我滚。”
心愿达成黑三嘿嘿直乐,拿起文件就走。吹着口哨,心情大好。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转身,对里面的齐怀渊说:“大外甥啊,告诉你一个消息,西鸢萝要给她外婆办八十大寿。”
齐怀渊闻言眉头一皱。八十大寿?怎么突然要办寿?为何之前没有一点消息?他久浸官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在这个时候,西鸢萝给安凤珠办寿宴,分明是要撇清跟他的关系。一瞬间,七年来不曾悸动过的心,再一次被刺痛。
……
荀意站在落地窗前,目送齐怀渊的车子驶出西氏集团的大门,转过身对西鸢萝道:“你真的不想见他?”
齐怀渊来了好几次,西鸢萝一直避而不见。
西鸢萝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办公,身形挺直,端庄沉稳,闻言握着笔写字的手一顿,道:“就算见了,又能如何呢?”
荀意听出她话中的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下?”
西鸢萝道:“我拒绝见他,不是因为过去的事。”
“那是为什么?”荀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