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彻底震惊了,忙看左右,幸好无人,才忙低声对柳三升道:“三升,你这话若是传出去,你就是大逆不道。”
谁料柳三升只是轻笑,充满了自嘲意味:“是啊,大逆不道,若我真的那般做了,卫大哥肯定恨不得杀了我。”
卫瑾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三升,我——”
“你都接受不了的事情,凭什么又要我接受呢?”柳三升突然目光如炬地看向了他:“而你,却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跟别的女人同房,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还让我将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视如己出,我可想过,我会心如刀割,你可想过,我会生不如死,你可想过,我也会想杀了你!”
卫瑾被迫得步步后退,从未见过如此吓人的柳三升,他忙摇摇头:“三升,你妒意太重了,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女子便该侍奉丈夫,管束丈夫的妾室,打理好家宅。”
柳三升也收回了那逼人的目光,伸手把玩着一吊垂下来的香蕉,还用手捏捏——恩,差不多可以催红了,一会儿走的时候一定多要两串。
她边看着香蕉,边漫不经心地道:“可惜,卫大哥,你是正常男人,你有你的三妻四妾,我却是一个固执,且不正常的女人,我要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一对。”
不等卫瑾惊讶,她却已经步入了那香蕉树荫之下,瞧着那香蕉树下,寻着可以移栽的幼苗。
“若是我的男人,便要一心一意地对我,不纳妾,不要通房,不娶外室,不逛妓院,我的心,我的身和我的一切都完完全全地属于他,自然,他的心和身也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我绝对不会让别的男人染指我的心和我的身半点,同样,我也绝对不会允许别的女人染指他的心和身半点。”
卫瑾赶上两步,坚定地道:“三升,若是你为我妻子,我心中自然有你,其他的妾室如何能比得上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但见柳三升如浴春风地对他笑了一声:“我那也可以一边爱着你,一边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甚至颠凤倒鸾,但我的心还是属于你,你还会要我吗?”
“这——”
卫瑾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竟然找不出可以辩驳她的话来,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闪烁不定。
而柳三升已经围着那香蕉树转了好几圈了,目露精光地到处寻找香蕉苗,还是有很多可以移栽的。
她心中正喜着,卫瑾又追了上来:“三升,我答应你,以后绝不纳妾。”
谁料柳三升回头,就是一声笑:“我还不能生育呢,你以后怎么办?”
卫瑾再次愕然,柳三升若是不能生育,自己又不纳妾,又该怎么办?
半晌,他再次坚定了决心:“我还有个大哥,将来过继一个给我们便是了。”
柳三升又不由得再次摇头了,这卫瑾就算就是有心如此做,怕也是做不到的:“你母亲那里你如何应付?你父亲那里,你又要如何应付,在卫家的列祖列宗之前,你又作何解释?”
“我——”卫瑾在此无语了,被柳三升问得脑袋之上都冒出了汗水来。
“况且,我的眼里容不得丈夫身边有任何女人,通房丫鬟也是不行。”
卫瑾马上道:“我马上便让母亲将凝香派到别的房里去。”
柳三升终于又直面他了,只是摇头,道:“卫大哥,你要让我看不起吗?凝香她是你的通房丫头,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你现在将她抛弃了,她将来如何嫁人?”
卫瑾再次六神无主,左右为难,拳头紧握了一番,又松开,看着柳三升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归于沉默了。
的确,柳三升要的东西,他给不起,他只是一个世俗之中的普通男人,将来会有妻,也会有妾。
而柳三升所需要的,早已经超脱了世俗。
卫瑾终于不再抗争了,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两声。
看来,他和柳三升真的不适合做夫妻。
见柳三升对这些香蕉颇感兴趣的模样,一直在看东看西的,他笑道:“这香蕉可能是好东西,只是我研究了几年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三升你若是能研究出来,这香蕉便都送给你了。”
柳三升在这里磨了这么一会儿,除了是将卫瑾当朋友,不好撕破脸皮外,便就是在打这香蕉的主意了。
她道:“咱们这里虽然是南方,温度还是不够,若是温度够的话,香蕉在树上自然会熟,等这些香蕉再过一段时间,且将它摘了,抹点白酒,用东西裹好了,放在温暖的地方,过个三五日变黄变软之后,再拿出来,保证好吃。”
卫瑾不知道这香蕉还有这般的奥妙,道:“那番邦商人倒是没有告知我们这里,或许是年代太久远了,都十几年了,父亲想必也是忘记了,白白地浪费了这么多好东西。”
柳三升看那香蕉树,可是喜欢得紧,“那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可以挖几颗走吗?”
卫瑾一笑,方才的不愉快都一挥而散了,道:“你都围着那香蕉树转了几圈了,怕是有几根你早数清楚了,你想挖便挖吧。”
柳三升颇为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看着卫瑾笑了笑,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
“那几串,可以摘了,摘的时候要小心,用刀轻轻地将整个香蕉串都砍下来,莫伤了香蕉树,这东西可是好了,还能远程运输,以后那价值怕是不比番瓜少啊!”
“馋猫,我看你是想吃香蕉了吧,也罢,香蕉树都送了,何况几个香蕉,我便也将那香蕉都送予你吧。”
……
苏鸾凤等人等了许久,总算是看见两人从香蕉树丛之中走了出来,却是眉开眼笑的。
难道是柳三升改变主意了?
卫瑾一出现,便命人去挖了香蕉树苗,又在柳三升的指导之下,将可以成熟的香蕉给砍了下来,指导了卫家的下人如何催熟。
出府的时候,柳三升喜气洋洋,满载而归,拿了好几颗香蕉苗,卫瑾还道要将剩下的香蕉苗都挖了给她送到萝村去。
只不过,等那香蕉树长出来了,结出香蕉了,得让她卫瑾吃第一批香蕉,吉祥酒楼若是要买香蕉,得至少打个对折。
还派人去柳三升作坊之中,直接买一批厕纸……
那府里的老妇人老爷公子小姐自从用过了柳三升造出来的厕纸,再也不敢用竹简麦秆了。
出了卫家,柳三升欢喜地抱着几串大香蕉,乐得像傻子似的,另外还有香蕉苗卫瑾会派人亲自送到萝村去。
冬奴秋奴两人面面相觑——难道小姐是拿婚事换了几个香蕉不成?
那香蕉到底是什么东西,青青硬硬的,肯定不好吃,小姐怎么高兴如此?
天色已晚,柳三升便去了铺子过夜,进了铺子,柳三升将香蕉给放好了,明日回家的时候便带回去。
她却是一个人进了房间去,枯坐了半天。
苏鸾凤进来,替她将晚上要用的东西给收拾了一遭,见她有些闷闷不乐地样子,正独自坐在梳妆台边,将头上的首饰头面给摘了。
“你也别泄气了,现在大户人家的少爷,哪一个不是十二三岁就有通房丫鬟的,以后啊,以后还是找个一般人,正正经经地过一辈子算了。”
苏鸾凤劝道。
柳三升也长叹了一口气,一边用桃木梳子梳着自己的一头长发,心思却不知道飘忽去了何处。
突地,她放下了梳子,披头散发地便起身开门出去了。
她来到了隔壁的房间之中,以往若是二狗子陪着自己来县城,都是在歇在这个房间之中。
虽然说他才离开了一天不到的样子,可是柳三升感觉,他已经离开了好久好久了……
这房中,依旧还有他的气息,可是他人却似乎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坐在他曾经睡过的床上,看着那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发着呆。
她能感觉到二狗子明明对她也是有感觉的,为何他要这般逃避?
他明明不是那种只会逃避的人!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柳三升躺在那床上,躺在被他的气息所包围的地方,看着床帐,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打了个盹儿,做了一个梦,梦中再现了昨晚的情景,他们明明都如此亲密了,该做的都做的,不该做的也做了,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却突然选择了抽身而退。
‘吱嘎——’
门开了,将床上浅眠的柳三升给惊醒了,她豁然坐起,迷茫地看了一眼那进门来的苏鸾凤。
她急忙忙地赶了上来:“这二月天的,天气也是怪冷,你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要睡也得将被子盖了再睡。”
但柳三升却突然从床上下来了,二话不说,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弄得众人莫名其妙。
想来她是被今天的事情给打击了,整个人都神神叼叼的了。
但没一会儿,便看见柳三升的房中,走出个男子来。
那男子,生得俊逸不凡,颇具风流之姿,将青丝用了发带随意地挽在了脑后,梳成了一个马尾,潇洒了得。
那男子分明就是柳三升!
穿了一身男装,将眉毛画得浓了一些,平添了几分英气,妙龄小少女便成了妙龄小少年。
像她那般年纪,本来便就是雌雄不分的,若是化妆成男子,既没有喉结胡须,声音也有些稚嫩,旁人只道是没成熟的小少年,竟然看不出半点破绽来。
苏鸾凤大惊失色,见她穿着男装便往外急匆匆地走去,忙拉住了:“三升,你这般的装扮,实在不合礼数,若是旁人看见了,怕是——”
这封建礼教便是如此,也难怪古装剧里面女子虽然穿个男装就没人能认出来了,因为别人根本不会想到会有女子敢装扮成男子,女人穿男装,那可是大罪!就算是别人有所怀疑,也不敢提出质疑,不会相信有女人如此胆大。
“不用怕,”柳三升冷静地道,双目阴沉着,完全没有那半点娇滴滴的模样,真真似个男人,“他们肯定还没走远,我现在赶去,还能将他们找回来。”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将二狗子给找回来,一定得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绑也要绑回来。
他娘的,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浑身上下都被人给看遍摸遍了,那人竟然一声不吭提上裤子就躲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最多两三日便回来。”
苏鸾凤可是吓了一大跳,她竟然要去找二狗子他们!
谁知道二狗子走的是哪条路!世道如此不平,她一个女子……
“三升,你回来!”苏鸾凤忙追了出去,却看见柳三升去了马棚将拉马车的马给拉走了一匹,跨了上去便骑着飞奔而去。
“苏姐姐,不必担忧我,最多后日我便回来了!”
说罢,柳三升打马而去,苏鸾凤追也追不上,可是将七魂吓跑了六魂。
一个女子家的,怎么可能这般便出去了,那该是多危险!
但是柳三升一会儿便没影了,留下苏鸾凤干着急。
柳三升打着马出了城去,顺着官道往北方而去。
能出入宁山县的大道就那几条,水路,和南北两条官道,那管道一条是聚云山那条,一条便是眼前这条。
这一条大道是宁山县去往凉州城的必经之路。
柳三升猜着那水路明日才有客船,他们想必不会走水路,二狗子来的时候,口音是北方的,想来若是离开了萝村,定是往北方走的。
或许,其中还有其他的变故,迫使他们改变了其他的道路,但现在柳三升也顾及不得了。
一定要寻到他!
众人都看见,一个锦衣的小公子,打着马,在那官道之上疾驰而过。
那条官道很是热闹,去凉州城,或者是往北方更繁华的地方都要经过这条大道,柳三升估算着二狗子他们的脚程,一路之上若是看见三人同行的,一定要看个清楚才让人家通行。
一路找着,找到了天黑也没找到二狗子几人,她不禁有些着急了。
难道他们没往这条道走?
她的戴罪之身,是不能离开宁山县的,可是为了抓回二狗子,她也顾忌不了了。
此时,二狗子三人正在宁山县境内的一个小镇客栈之上,那小镇在官道旁边,客栈却只有一家。
二狗子三人在大堂一个小桌子上正吃着最便宜的冷馒头稀饭和咸菜,吃得狼吞虎咽的,今日他们一天就吃了些面包,那面包还让三狗子在路上给偷吃完了,现在才终于吃上东西了。
他们本来是有钱的,可以买马买吃食,住最好的房间,可是那样的话,太过于招摇了,对二狗子不利。
三狗子啃着馒头,那可是嫌弃得很,但还是含着一汪苦水将那馒头给咽了下去。
一边泪眼汪汪地回忆自己这跌宕起伏的鼠生。
从曾经的锦衣玉食,到后来司空绝落败的吃糠咽菜,好不容易跟着柳三升吃了两天面包蛋糕大鱼大肉,二狗子非让它跟着一起私奔。
现在,又回到了吃糠咽菜的阶段了。
这算是个什么回事啊!
啪!
三狗子愤怒地将那冷馒头一摔——爷不吃了!
但没人理它,南极北极低头肯馒头,二狗子只是斜眼瞧了它一下,管也不管。
三狗子才想起,这不是萝村宅子里头,没有柳三升疼自己了。
它又忙眼泪汪汪地去将那馒头给捡了回来,抱在怀中心疼地啃着。
南极却是不满得很,眼看着作坊修好了,鱼塘垒好了,就等开工了,二狗子却突然要走。
不就是个吵架吗!
安慰两句不就好了吗,偏要闹小脾气,现在好了。
吃没好吃的,住没好住的,晚上还得睡客栈那臭烘烘的大通铺。
他们三人真真是如丧家之犬,身上虽然有银两,但是二狗子为了低调,也没雇马车,没买马,三人步行而来。
走了半天还没走出宁山县,在这个小客栈之中休息。
二狗子吃完了饭,便直起身子,将这客栈左右看看,这客栈不大,住的都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汇集,堪称杂乱。
他正看着,便看见小二迎进来了又一批客人。
那一批客人进来,那客栈似乎是安静了一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向了那几人。
那竟然是几个番邦人士,长得异常高大,生着异常洁白的皮肤,蓝色的眼珠子,高大的鼻梁,有着非同一般的异域风貌。
看似那几人都是番邦商人,这小镇乃是官道之上的歇脚点,有番邦商人也不奇怪。
但没未料到,那其中一个番邦商人看见二狗子,竟然亲热地迎了上来。
这番邦人在二狗子眼中都是长一模一样的,但是他认识那番邦商人身边的翻译。
翻译对二狗子高兴地道:“原来是柳先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您啊!”
对于二狗子,那番邦商人可是记忆犹新,不仅问他买了好多种子,还买了一颗钻石戒指,那钻石戒指的价值非同一般,他自然是记得。
便上前来与二狗子打招呼,那翻译便在一边翻译。
二狗子也是与那番邦商人寒暄了一阵,一会儿翻遍便笑着问道:“斯密斯先生问您,那戒指您夫人可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