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诏蔺翻看了几页账本,“养狼养鹰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这京城里头,马大将军府中便养了一头虎,镇南府上也养了一头狼,若是想买,我这里还是可以帮你找的。”
“那便成交了,”夏锦华欢喜道:“要快,钱在我账上扣便是了,想必您钱老板是要狮子大开口了,侯府怕是都买不起,我便也用不着欠条了。”
“可不是我狮子大开口,这活物猛兽本来便是贵,想买死老虎死狼简单,但若是想买活的可是难上加难,特别是狼,那可是凶狠玩意,就算是抓到了,那狼很快也会死,狼是最桀骜不驯的玩意了。”钱诏蔺一本正经地道。
“行了行了,反正我要头母狼,要头母鹰,最凶狠的那种,不凶不狠不给钱!”夏锦华直接撂下话了。
为了四五狗子的终身大事,她也是蛮拼的!
钱诏蔺道:“我明日便给你联系。”
第二日,钱诏蔺还真是一本正经地去到处找母狼和母鹰。
当然价格也是不菲的。
也是第二天,夏锦华大清早地便冬奴给摇醒了,她昨晚出去跑了一圈,可是累了。
“冬奴,别吵,我再睡一会儿!”
她翻个身,夹着被子,屁股朝天,继续睡。
“小姐,别睡了,二夫人派人来搜宅子了!”冬奴着急道。
“搜什么宅子?”夏锦华翻个身,朦胧地道。
“来搜昨天买的东西啊,”冬奴道:“方才二夫人身边的粗使丫鬟来报的,昨晚二夫人知道小姐您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还赏给下人可是生气了,在院子里砸了好些锅碗瓢盆,而且,她还和侯爷说您奢侈无度,侯爷本来对您的态度就不好,现在可是生气了,和二夫人正往这边来呢!小姐您快起来啊!”
“来就来呗!我病了,起不来,让她爱怎么搜怎么搜!”夏锦华嘟哝着道。
她昨日买了五千两的东西,那二夫人肯定是心里头不乐意的。
三千两都被她给连夜赏给府中的下人了,另外两千两,也都是什么厕纸木材水泥等,买了一大堆能用不能用的,酒也足足买了十几坛,还是最好的陈酿,一坛就要几十辆银子,也全部赏给外院的人用了。
“小姐,您快起来啊!”冬奴焦急无比。
“不起不起,这种事情我才没兴趣出席,赶快送个消息去给二房的过来凑热闹,另外知会万嬷嬷一声就行了。”夏锦华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冬奴也没办法,也只得忙出去知会了万嬷嬷一声,另外派个人去给二房的送信,让她们过来看个热闹。
二房的人对于这种事情是最感兴趣的。
众人都去忙了,夏锦华躺在床上,被冬奴一摇,也没了睡意了,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凑凑热闹。
那渣爹还是第一次来她这里,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自己不就是花了五千两银子吗,那夏锦年夏锦绣,哪一个一个月不用上几千两银子的?
就算那黄氏来将东西都收走了,还能如何,还能去找钱家退货不成?
她就是想败败家而已。
三狗子从她怀中爬了出去,跃下床出去玩耍了,五狗子用脑袋撞开了门,便摇头摆尾地进来了,在夏锦华的床边歪着脑袋看着那床上用手支着脑袋的夏锦华。
“算了,不睡了,我得出去恶心恶心那渣爹。”夏锦华道着。
“五狗子,帮我把烤在厨房灶膛旁边的鞋子给我叼过来。”
五狗子出去,很快就叼了双考得暖暖和和的新鞋子进来了,放在夏锦华的脚边。
夏锦华随便地穿了一身衣服就出去了。
此时,安定侯与二夫人已经进门了,风风火火的。
安定侯面色极差,阴沉着脸,身后随着的众人也是一个个凶神恶煞,黄氏跟在身边,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还有夏锦年一道,身边还跟着梦蓉。
黄氏跟紧了步子,一边还道:“老爷,郡主毕竟是郡主啊,就算是再败家,那也是应该的,咱们是不是——”
那分明就是在激怒安定侯。
你安定侯就算是老子又怎么样?郡主比你头衔高!
“郡主又如何!进府便如此铺张奢侈,那逆女,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不然她不知道这是何处!这是何人的地盘!”安定侯咬牙切齿地道。
黄氏又劝道:“老爷,算了吧,不过就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情,你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不干不净的荡妇生气。”
安定侯闷哼一声,“我知道你是心善,但今日,老夫必须要教训她一顿,免得跟她那娘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夏锦年挤眉弄眼地道:“娘,您也别劝了,大姐姐都知道背着父亲出去拿着咱们侯府的名义在外大肆铺张,完全不将爹爹放在眼里了,是该教训了,再不教训,以后在爹看不见的地方,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夏锦年也是聪明,死死扣住‘背着安定侯’的环节,将那一次简单的侯府小姐采买,变成了一场故意不通知安定侯,完全不将夏蒙忧放在眼中的蔑视行为。
安定侯冷沉的脸显出了几分戾色,一行人风风火火了进了宅子,入内院的时候,那外院的九个侍卫也跟了过来,与内院伺候的葫芦娃一起,虎视眈眈地瞧着。
内院之中,夏锦华正在吃早饭,看见安定侯一众人进来,仿佛是吃了一惊,随即上前恭敬地道:“爹爹,您怎么有空来女儿的宅子了?”
安定侯冰冷的面目未曾变分毫,冷冷一指那地上:“跪下!”
夏锦华似乎是一愣,不解地道:“爹爹,女儿可是做错了什么吗?”
“跪下!”安定侯完全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夏锦年在一边煽风点火,道:“大姐姐,爹爹叫你跪下你就跪下吧,父亲要女儿跪,还需要什么理由?您若是不跪,就是不给爹爹面子。”
夏锦华也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跪个渣爹,没什么。
抬起一双无辜的眼,夏锦华看着安定侯:“那爹爹可以告知女儿女儿哪里做错了吗?”
“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安定侯一脸阴沉,下人已经端来了椅子,他理所应当地坐下了,一大群人站着,便看着夏锦华一个人跪着。
“你自己做下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安定侯冷声道。
夏锦华倒是无辜,“父亲,若是女儿做错了,一定改!可是女儿足不出户,真是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难道因为牵着一条狼强X了你院儿里的看门老母狗?
这个时候,二房的孟氏和夏锦玉也来,兴致勃勃地围观着。
“哼!”安定侯恼怒至极:“你昨日去了何处?都干了些什么?”
“昨日女儿未曾出门,在宅子里养病,什么都未曾干。”夏锦华一字一句地道。
“那昨日那几大车东西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买进来的吗?”安定侯咬牙切齿,丝毫不顾那‘病中’的夏锦华还跪在地上。
夏锦华惊慌地抬起头:“爹爹是怪女儿买东西买得太多了吗?”
“堂堂一个侯府千金,不知廉耻地在外大手大脚铺张浪费,你可知道,将会给我侯府造成多大的影响!”安定侯狠狠地道。
黄氏忙在一边‘提点’道:“锦华,还不给爹爹认错,你是闺中小姐,怎么能背着你爹爹,私自拿了账房的钱出去采买东西!实在是大逆不道!”
那跪下的夏锦华眼睛一眯——原来,私自背着那渣爹去账房拿钱就是黄氏给自己定的罪名!
她忙辩解道:“爹爹,女儿未曾私自动账房的钱,不信爹爹可以让账房的人来对证!”
“没拿账房的钱?那你哪里来的钱!”安定侯生气无比。
这女儿是在叛逆,跟她娘一样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拿了账房的钱便罢,还敢当着面撒谎!
“华姐儿,你要是没拿账房的钱,哪里来的钱买东西?”黄氏也马上问道:“你要是有冤屈,快些说出来,当着你爹爹的面,都交代清楚了。”
原来昨晚钢铁侠等人出去采买一番,全部是赊账,黄氏那边还没反应过来,账房的钱也没动,以为夏锦华是拿了自己的钱出去采买的,更何况,一个四年不曾回来的郡主让下人出去赊账,谁会相信,哪家铺子敢赊?
看来黄氏是打上自己的注意了,想从自己这里榨点钱出来。
二房的孟氏也是双眼一亮:“我还以为多大点事情呢,华姐儿现在可是皇家御赐的郡主了,皇上肯定会赏点金银珠宝,你这二娘不给她添置些体己,人家自己拿钱采办,倒是成了大罪了。”
“就是啊,大姐姐现在是郡主,肯定有皇上给的赏金,买那点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夏锦玉也笑道,就等着夏锦华拿出自己的积蓄来,充公成了中公的。
黄氏也是这么认为的,忙低头,劝慰道:“华姐儿,你到底有多少金银珠宝,怎么连爹爹都不告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到底还是侯府之人,这般藏私,也太不把你爹放在眼里了,还怕你爹污了你的钱不成。”
一听见夏锦华不将自己这爹放在眼里,安定侯越发地恼怒,“来人,去搜搜,我倒是想看看这逆女到底还有多少背着我这个爹私藏的好东西!”
几个丫鬟婆子应声而动,但是万嬷嬷却是将那宅子一挡,看着那安定侯众人道:“安定侯爷也未免是太胆大了吧,竟然连郡主的房都敢搜!郡主任你们欺负,老奴可不是好欺负的。”
但夏锦华却出声,对万嬷嬷道:“嬷嬷,便让他们搜吧,搜到宝贝给他们算了,若是不让他们搜,倒还显得我还真是藏私了。”
黄氏对着夏锦年一示意,夏锦年便也入了宅子之中。
万嬷嬷领着冬奴等几个奴婢也跟了进去。
那院中,夏锦华依旧是跪着:“爹爹,女儿若是有皇上半分赏赐,一定都交给爹爹放进中公,可是爹爹,女儿这个郡主头衔,不过就是有名无实,半分封赏不曾有,就连俸禄都未曾下来,怎么可能有藏私?”
但黄氏可不相信,她就算是没有皇家赏赐的东西,但必定家私不少,那梦蓉可是你将她的底细都交代清楚了,她可是有两个作坊,还有几百亩地,最重要的是还种出了番瓜,但是那番瓜便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出来。
入京之后,身边怎么可能没钱?
搜出钱财来,肯定是要交出来的,若是不交出来,安定侯必定恼怒。
如今,安定侯的性情越发的奇怪了,最是恼怒府中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
夏锦华本身,就是一个挑战他权威的存在,她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无限的放大,成为安定侯心目中的一根刺。
而黄氏,只要经常去拨弄拨弄那根刺,便可以让安定侯恼怒于夏锦华!
几个丫头婆子将夏锦华的卧室翻了个遍,找到了不少的头面脂粉,衣裳也不少,还有一些碎银子。
又找了小仓库、书房等,找出来的碎银子不过就不到几十两的模样。
那传说之中,到处都有的金叶子却是找不到半丝。
万嬷嬷在一边监督着,就怕有人趁着搜东西的时候手脏,特别是夏锦华的房里有条虎皮斗篷,那是她的宝贝,价值连城,旁人碰都碰不得。
搜了半日,搜房的人来汇报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黄氏狐疑,这夏锦华怎么可能没钱?
梦林可是来汇报,她这里钱多的是,经常拿钱去打点一些粗使下人!
“爹爹明鉴,女儿这里真的没有半分藏私。”夏锦华委屈十分,低着头道。
“那你若是没有藏私,那昨日的东西是哪里买来的?难道是店家白送的不成?”安定侯半张脸都在抽搐,气得不行。
“自然是拿了我们侯府的名义去赊的啊!”
夏锦华倒是天真得很!
“你说什么!”安定侯一下子便从那椅子上坐了起来,阴森着嘴脸:“你说你拿我们侯府的名义去赊账?”
夏锦华眨着无辜的眼:“女儿回来,身上只剩下几十两银子了,二娘说的月例银子也不发下来,我这屋里还缺了好些东西,我只好赊账了!不过就是几千两的事儿——”
“几千两!”安定侯和黄氏同时惊呼。
对于如今家中的情况,黄氏是知晓得最清楚了,洞越来越大,夏锦华这一捅,无疑是将那洞捅得更大了!
她气得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不过就是区区几千两而已,难道我们侯府也出不起吗?”夏锦华疑惑。
黄氏忧心道:“华姐儿,如今你爹的俸禄因为你没有了着落,府中日子艰难,你却如此浪费,实在是——”
黄氏说话也实在是狠毒,处处都捏住了安定侯的痛处。
那几千两的事情最多让安定侯恼怒一下夏锦华的奢侈,但一说到那被扣俸禄的事情,安定侯整个人都几乎成了待爆炸的火药桶。
果然马上便听见安定侯一声爆喝,“几千两还而已,夏锦华,你这个逆女!”
黄氏和夏锦年心头高兴了,二房的围观着也是高兴。
但夏锦华却不屈不饶地直起身子,坦然地道:“爹爹,二妹妹三妹妹二娘屋里一个月的花销都是几千上万,女儿用五千两银子置东西有何错!”
“你还敢说!”
“如何不敢说,女儿即是安定侯府的小姐,但女儿也是皇家的郡主,代表了安定侯府在皇家面前的颜面,若是我这郡主的吃穿用度差了,就是我安定侯府坏了皇家的面子!娘在的时候,哪一次进宫外出不是穿得妥妥当当的,就是怕自己的行头差了,让皇家以为安定侯府对不起郡主,如今三妹妹一件舞衣都要花上几千两银子,女儿花这么点钱添置点行头,也是应该的,若是让皇家知道我身上穿的所有东西,还比不过三妹妹的一件舞衣,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夏锦华句句口舌清楚,听在安定侯耳里,竟然找不到半点辩解的话来。
最后只得爆喝一声,拿自己的辈分来压人:“你这逆女,为人女,听长辈训诫,哪里有你能说话的份!”
但万嬷嬷不同意了:“侯爷,郡主有病在身,又无错,您拿着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让她跪着,您就不怕郡主跪出病来,过几日面见皇上太后冒犯了天威连累整个侯府不成?”
安定侯差点气炸了,咬咬牙,最终还是道:“你且起来说话吧。”
夏锦华一跃而起,黄氏连忙将安定侯给扶住了,给他顺着气儿,夏锦年忙过去,一通安慰:“爹爹,莫恼了,大姐姐是郡主,要是郡主在咱们家出个什么事情,爹爹可是吃罪不起!”
夏锦华冷笑,又是老招式啊,郡主郡主,不就是提醒安定侯,他当年被当郡主的老婆压着,现在还要被当郡主的女儿压着吗?
这句话让安定侯越发的愤恨夏锦华了,一双眸不知不觉都变红了,气得胸口像是什么火炭烫着似的,越是看眼前的夏锦华,越是像看见了当年的正妻,看见那蔑视薄情的眼神。
那是他屈辱的过去,真是恨不得当场抹杀了!
夏锦华也顺着黄氏母女的话,道:“是啊,女儿好歹也是一品郡主,有封地、有俸禄,品阶比爹还高,我要是出个事儿,咱们侯府就都完了。”
“你——”安定侯伸出了苍白的指尖,指着夏锦华,却是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概括自己心中的愤怒,最后只得爆喝一声:“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