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那一耳光扇得异常响亮,特别是在这静谧的祠堂之中,那一耳光之后便就是绝对的寂静,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夏锦华,竟然一耳光将那平日里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黄氏给扇了个面红耳赤。
“夏锦华,你竟然敢——”
“住嘴!”夏锦华冷喝一声,再次一耳光落了过去,给那黄氏扇了个对称!
夏锦年和夏锦绣两姐妹均是始料未及。
“夏锦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掌掴嫡母!”安定侯忙将那黄氏给护在身后。
黄氏几乎是被那一耳光扇得出了魂了,此时反应过来,立马呜咽出声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不敢出声一般,让人怜悯。
“爹爹!”夏锦华看着安定侯,冷嗤了一声,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爹。
“既然这事情都闹上祠堂了,那么,今日就在我夏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与祖宗们报个明白,让祖宗们也知道知道,到底是谁在往我侯府的面目上抹黑!”
“老爷,郡主自小便就是嚣张惯了,不将老爷您放在眼里便罢了,竟然连列祖列宗都不放在眼里了。”黄氏哭哭啼啼地道。
“爹爹,您看大姐姐已经如此无法无天了,当着祖宗的面便敢打长辈了,若是再不惩治,怕是以后咱们侯府不得安宁!她下一个要打的,恐怕就是爹爹您啊!”夏锦年也撺掇道。
今日她们是一鼓作气要弄死夏锦华的。
安定侯也怒,愤喝一声:“欺师灭祖的逆女,还不跪下!”
夏锦华可不跪,反问道:“敢问爹爹,女儿为何要跪?”
“你掌掴嫡母,这便是大罪,姐姐,您还是跪了吧!”夏锦年已经替安定侯回答了。
夏锦华看了看那堂上的祖宗牌位,再看看那躲在安定侯身后,表面悲戚,其实暗地里得意的黄氏,摇头:“爹爹,女儿好似记得,二娘和两位妹妹,可是连我们夏家的族谱都不曾上吧?”
安定侯这才想起,黄氏和夏锦年姐妹俩确实是没上族谱。
虽然在黄家的帮助之下,费尽心力将黄氏抬为平妻,将两个女儿扶为了嫡女,但祖宗礼法却是不能改变的,黄氏是安定侯府的夫人,夏锦年和夏锦绣都是安定侯府的嫡出小姐,但是,在夏家的族谱之上,却只有夏锦华和她的生母。
本想等着夏锦绣入宫风光之后,才奏请了阎璃将她们母女三人加入夏家的族谱之中,但是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谁也没有预料到。
黄氏也闭嘴了,夏锦年则是冷冷地看着夏锦华,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夏锦绣那袖下的指甲几乎是嵌进了血肉之中。
夏锦华这话,莫不是在死命地她们的痛处!
夏锦华的目光在黄氏母女三人之上流转而过:“这是我们夏家的祠堂,不是侯府的赏罚厅,在这里,二娘不过就是父亲的一个妾,身为嫡女,我掌掴一个胆大包天,差点害得我侯府家破人亡的妾室,还是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况且,父亲将卑贱的妾和庶女带入祠堂之中便已经是对祖宗的大不敬了,女儿又是何罪之有?”
这话让黄氏母女三人都彻底闭嘴了,夏锦华正狠狠地踩着她们心上最痛的地方。
那就是身份!她们是侯府的二夫人和嫡女,但现在却是夏家的妾和庶女而已!
安定侯也哑口无言,但想着自己是父亲,身为父亲还没办法惩治女儿不成?
“夏锦华,你忤逆父亲,便就是大罪,我让你跪下,你便跪下!”安定侯努力地拿出了一个身为父亲的威严来。
夏锦华却是笑吟吟地看向了老夫人,老夫人今日听了夏锦华一番话,也是醍醐灌顶,她等内宅妇人家斗的手段了得,但是在大局之上,却始终是个妇人,目光短浅,今日之事,还得听夏锦华的。
“锦华,祖母说你不跪,便不跪,”老夫人将那拐杖一跺,威严无比地道:“今日,有什么事情便当着祖宗的面,一次说个清楚,也让我这老婆子将来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多谢祖母。”夏锦华对着老夫人盈盈一拜,而后看向了安定侯那阴沉的面目。
“爹爹,该说的话我已经说明了,女儿在那南方,活得何等的艰难,体味了人生百味,也懂了不少在这内宅之中懂不了的道理,女儿说得已经很是清楚了,如何决断,看爹爹的了。”夏锦华不卑不亢地道,坦然地看向了安定侯。
安定侯此时也彻底地犹豫了,难道真的要冒着让阎璃对他心存芥蒂的冒险,去杀了这个女儿?
安定侯早看夏锦华不顺眼了,再加上那黄氏的撺掇,早已经有了杀她之心。
见安定侯此时犹豫不决,黄氏立马跪地道:“老爷,妾身身份虽然低贱,但是我们的两个女儿,却是咱们费力才培养出来的金凤凰啊,也是咱们侯府的未来啊,如今咱们女儿的清誉已经被人污损至此,若是老爷再不动手,一切都晚了!”
此话又将安定侯给提醒了一遍,夏锦华已经对侯府无用了,但是夏锦年和夏锦绣的用处却是大得很,此番将夏锦华杀了,还了侯府的清白,再加上黄氏娘家黄家的支持,夏锦绣入宫还是有望的,那个时候,侯府依旧是光鲜无比。
老夫人也是犹豫不决了,她心中虽然喜欢夏锦华,但更在意的是侯府的未来!
夏锦绣与夏锦年也是跪地,不曾说话,只是委屈地一哭,安定侯便心软了,深觉自己对不起这两个女儿,侯府的未来都要靠她们了,可是现在清白被人污损至此,甚至连族谱都上不了。
私心里,安定侯还是偏袒着黄氏母女,若是等将来夏锦绣入了宫,得了宠爱,阎璃对自己的芥蒂自然便是没有了。
安定侯打着好算盘,夏锦华不动声色,但唇角却泛起一丝冷笑。
思想完毕,安定侯定了神,道:“夏锦华,不管你今日如何说,你已经是不洁之身,对不起侯府的养育,更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我安定侯府因为你而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唯有你一死,才可洗清侯府的冤屈!”
此话一出,夏锦华倒是笑了:“爹爹说得好,好一个洗清侯府的冤屈,今日,女儿也敢在列祖列宗面前,将话说明了,女儿还是清白之身!这污损侯府的罪名,女儿可担不得?”
“郡主,事到如今,您便不要狡辩了,您过去的事情,奴婢都知晓!”梦蓉阴测测地道,对安定侯和老夫人道:“侯爷,老夫人,小姐确实已经在南方宁山县之中成婚了,那男子名叫柳成田,两年前皇上到南方征兵,柳成田前去服役,如今了无音信,这事情,是宁山县众人都知晓的。”
“住嘴!”夏锦华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在我夏家的祠堂之中,何曾有你这贱婢说话的份!”
梦蓉噤声,但是那跪在地上的黄氏却是紧抓不放:“老爷,老夫人,你们都听见了,这夏锦华在祖宗面前便敢信口雌黄,可是她从不曾将侯府看在眼里,此女当真是欺师灭祖!”
夏锦华不管黄氏说什么,只是看向了老夫人和安定侯,道:“父亲,祖母,锦华依旧是清白之身,就算是站在祖先的排位之前,锦华依旧是敢如此说,那日分明就是二娘陷害于我,那许嬷嬷根本未曾与我验身,便说我已非完璧,其心可诛!锦华百口莫辩,实则是被人冤枉,往祖母明察。”
她阴森森地看向了黄氏,“二娘根本就是蓄意当众污损我的清白,根本未曾想我的清誉,就是侯府的清誉,造成今日这后果,也是二娘自找的,与我无关!”
“你——”安定侯盛怒,黄氏身边的许嬷嬷立马叫屈:“侯爷,老夫人,老奴冤枉啊,老奴确信,郡主已非清白之身,在侯爷面前,绝对不敢信口雌黄!”
梦蓉也求饶:“侯爷,奴婢所说绝没有半点掺假,郡主真的已经成婚了!”
“侯爷,您看,郡主她现在依旧是冥顽不灵,害了我们侯府还将责任全部推到妾身身上,妾身也是为了咱们侯府着想啊!”黄氏哭哭啼啼,可怜万分,身边的夏锦年和夏锦绣也是啜泣,光是这般委屈的啜泣便是对夏锦华最大的控诉了。
“哼!”
夏锦华闷哼一声,面色如常,但是眼中的厌恶却是实实在在的,“你们这等鼠目寸光的深闺妇人,只知道不知手段除去对手巩固自己在内宅之中的地位,可曾想过自己的做法对侯府的影响,别家若是出点丑事,恨不得灭了所有的口也要遮掩下去,偏偏我等侯府,却要大张旗鼓,怕别人不知晓侯府藏污纳垢不成?既然让别人知晓侯府就是藏污纳垢之地,就不要怪别人往侯府的门楣之上泼脏水了!”
“郡主这话,妾身便不爱听了,妾身怎么知晓郡主竟然不知廉耻地在那大庭广众之下私会情人,若是知晓,妾身也绝对不会声张此事,明明是郡主您勾引男人在先,现在倒是怪起妾身张扬了您的好事,侯爷,妾身实在是冤枉啊!”黄氏拭泪。
此时黄氏显得像是个被冤枉的被害人,显得十分的无助,而夏锦华就是做了错事咄咄逼人的嚣张跋扈郡主,安定侯心中对夏锦华的厌恶更深了几分,不禁出声打断了夏锦华的话。
“够了,此事不容再议,夏锦华,你失贞已经是事实了,还敢再次诡言狡辩,对祖先不敬,我侯府再难容你,来人,送郡主上路!”
几个人又朝着夏锦华围了过来,备了白绫和毒药。
“爹爹,我说过,女儿是清白之身,那日在梅园之中,那登徒子意欲对女儿不轨,幸得有御狼护体,女儿未曾吃半点亏,也不曾污了侯府的门楣,就算是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女儿也敢如此说!”夏锦华心平气和,毫无半点惧怕之意。
“你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安定侯厌恶道。
“女儿是清白之身,无论在哪里,都敢如此说!”夏锦华直视着安定侯的面目,依旧是坦坦荡荡地道。
“郡主,就当是我们错怪了,你可曾敢在这祠堂之中再验身?”黄氏用手帕拭泪,一边阴森森地道。
“自然是敢,”夏锦华一口应下了:“我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做那与男人苟合的事情来,便敢再次验身,但是这一次,为防止某些老虔婆作祟,坏我清白,我要祖母亲自监督。”
老夫人自然是舍不得让自己的孙女蒙冤,一口便答应下来了。
安定侯目光闪烁了一番,看了看黄氏,见黄氏道:“侯爷,郡主说要再验身,那便再验身吧!”
她是十分笃定了夏锦华不是清白之身,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动作都不曾像清白之人,而且,黄氏还托了人去宁山县确认过了,夏锦华确实是在那处成婚了,婚事那是全城都知晓的。
当下,夏锦华便和老夫人去了祠堂的厢房之中,万嬷嬷等几个婆子也是跟着。
黄氏得意洋洋,笃定夏锦华现在是死定了。
她可能会使什么手段来遮掩自己不是清白之身的事实,但是却忘了有老夫人亲自在一边监督着,老夫人也是浸淫后宅多年,眼光毒辣无比,若夏锦华做什么手脚,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时候,无需自己撺掇了,老夫人也定然恼那夏锦华,让她万劫不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没一会儿,夏锦华连同老夫人还有万嬷嬷等几个婆子又回到了祠堂之中。
老夫人看来神色沉重无比,冷冷地将安定侯看了一眼。
黄氏看老夫人那眼神,便猜想定是夏锦华做了什么手脚,被老夫人一眼就瞧出来了,如今心中正恼着。
她心中可是得意了,但却未曾想,老夫人一声咬牙切齿地怒吼:“来人,将黄氏和许嬷嬷都给我捆了!”
黄氏和许嬷嬷皆是一愣,夏锦年和夏锦绣也是微微抬起了眼,诧异地看向了老夫人,见老夫人盛怒无比,这几十年都未曾见她如此生气过。
“还愣着干什么!”老夫人见无人动,又是一声吼,众人这才觉悟,朝黄氏和许嬷嬷拥过去。
安定侯不解地看向了老夫人,“母亲,这是——”
“哼!”老夫人狠狠地剁了一下拐杖,怒目道:“老身活了这几十年,竟然差点让这些贱人的把戏给哄骗了,方才我已经亲自检查过了,锦华确实是完璧之身,一点不做假!”
作假不作假,老夫人是过来人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夏锦华确实是完璧!
安定侯和众人都震惊了。
夏锦华站在老夫人的身边,微微一笑,但此时看在安定侯眼中却是异常的刺眼。
安定侯再次问道:“母亲,您可曾是看错了?”
“我会看错?”老夫人怒不可遏,“这分明就是黄氏那贱妾怕锦华威胁了她的地位,设局陷害她的,却没想到啊,竟然害得我侯府被人污损至此!”
她差点抡起拐杖给那黄氏狠狠两击,果真是如夏锦华所说,这些深闺夫人鼠目寸光,才造成了今日这局面!
“爹爹,女儿说过,女儿乃是清白之身,爹爹听了二娘的撺掇,一心以为女儿不知廉耻,女儿不求爹爹相信,只求老夫人能相信我。”夏锦华道,目光转过了那黄氏。
黄氏不可置信地尖声道:“不可能,夏锦华分明就已经成婚两年有余,根本不可能是清白之身!”
“黄氏!”夏锦华怒声,聚拢了眉尖:“你这贱妾设计陷害我这郡主的清白不说,竟然还敢在我夏家的祠堂之中信口雌黄,你当真以为仗着爹爹的宠爱,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成?”
“夏锦华,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然是知晓,你成婚的事情,那是全宁山县的人都知晓的,你竟然还敢在此胡搅蛮缠,信口雌黄的人分明是你!”黄氏底气十足,她依旧相信夏锦华早已经是不洁之身!
“黄氏,你难道是在质疑祖母的判断不成?”夏锦华冷冷一喝。
老夫人早已经怒火攻心,侯府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这妇人在背后捣鬼,她如何能不生气啊!
“蒙忧,我真是不知晓,什么时候,一个妾室竟然有了在这祠堂之中撒野的资格了,这侯府,到底谁才是主人?”
安定侯才觉悟,看向了盛怒的老夫人,再看向了那黄氏,厉声质问道:“黄氏,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