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司空绝已经到了那天山脚下了,眼望着无边无际的天山。
此地名为天山,其实并非一座山,而是由无数的大雪山组成,人们取得上名字的,就有数十座的。
天山无边无际,传闻天山的另外一边,就是大食国,可从来没有人成功翻越过。
都知道天山神教在那天山之中,可是神教到底是在何处,无人知晓。
神教如何进入?更无人知晓。
前一段时间,缙云山庄来找天山的麻烦,也只能在这山下转转,无人知晓神教到底在何方。
曾经不少人试图进山寻找天山神教,可若不是被天山之中强大的风雪给打回来,就是有去无回,后人探寻的时候,或许还能顺手收得残尸一二。
那天山,道路陡峭,风雨漫天,行走之间呼吸异常困难,在漫天风雨之中,很容易便让人迷路,一旦迷路下场就是被困其中冻饿而死,连尸体都别想找到。
司空绝站在那山下,抬头看着那明亮的天山,心沉到了谷底。
无边无际的天山,埋藏万千凶险的天山,究竟夏锦华会在哪里?
看了那雪山半天,除了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司空绝没有任何想法。
他不曾离去,在那雪山之下扎营了。
既然对方将夏锦华给掳上了雪山,一定就会出现,提出他们的条件。
如今,这雪山脚下总算是热闹了一些,因为天山神教修建了天山度假山庄,雪山之下,湖泊众多,湖泊偎依着是一丛一丛的茂密树林,牧场宽阔,牛羊行走其中,此地,宁静,舒适。
天山度假山上已经修建好了,澶州的有钱人们时常来度假,但此时还是正月,度假山庄里面也无人,只有几个百姓正在看房子。
那些人都是天山脚下的普通百姓,也无从知晓天山神教的底细。
司空绝抓了好几个天山脚下的百姓来,试图让他们带路上天山,可无人敢。
他们说那地方是诅咒之地,但凡进山的人都是有去无回,除了那天山神教。
普通百姓眼中,神教众人都是神一般的人物,只有他们能随便地进出天山。
寻不到向导,众人不敢贸然进山寻找,只能在那山下等消息。
等了几日的时间,总算是看见山上来人了。
当先之人一身白色狐裘,绝色容颜映着白雪,显出了几分绝色出尘的意味。
司空绝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福元公主,心中尽是按耐不住的杀意,但还是竭力的忍住了,如今妻儿还在对方手中,他不能冲动。
福元公主步步走出了雪山,顺着那羊肠小道,走向了司空绝,放下了雪白的兜帽,显出了那张岁月无痕的脸,一脸温和的笑意,但司空绝却似乎只能看见她身边的成叹月。
如今的成叹月,再不是曾经的那个成叹月,浑身上下都透着令司空绝陌生的味道,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司空绝,手中横抱一剑,独自凛然,仿佛一尊冰山煞神。
司空绝还不曾说话,他身边便窜出一人去,冲向了成叹月,“成大哥!”
狼毒花看着眼前那人,分明是一样的容颜,可是那眼神却陌生到了极点,仿佛从不曾想见,可是那分明又是他的眉眼,好似,在成叹月的面皮骨血之下,重新注入了一个全新的灵魂。
成叹月只是看着她,不曾说半句话,直到狼毒花即将近身之时,只听一阵利剑出鞘之声,银光一闪,他手中之剑已经出鞘,剑尖直指狼毒花。
狼毒花整个人愣在了远处,呆愣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道:“成大哥?”
那人不曾说话,似乎没有半点感情,只是一把人形的剑而已。
司空绝一把将狼毒花给揪了回去,福元公主也和气地道:“月儿,快把剑收起来,那是你二弟啊!”
成叹月这才收了剑,垂首站在了一边,不发一言,司空绝看着那如今的成叹月,心中满是不忍,默默地握拳。
福元公主依旧是笑得和气,可在司空绝看来,这人就是一个披着红粉画皮的狰狞骷髅,没有半点人性可讲,恶心得令人想作呕。
忽地,从司空绝脚边窜出一物,往那成叹月扑去,成叹月下意识地一闪,那东西已经在他的大腿上蹭来蹭去,定睛一看,竟然是头特别大的白狐狸,正是白鹭,那傻妞似乎已经不知道眼前这人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人,还傻笑着坐在他身边,等着他垂首去抚摸,可却久久等不来……
福元公主上前,温柔地问道:“绝儿,你又瘦了。”
似乎还是想伸手去触摸一下自己多年不曾亲近的儿子,但却被司空绝冷冷地挡开了,道:“有话便说。”
福元公主失望地收回了手去,面色有些黯然,道:“你我母子已经许久不曾相见了,为何一见面,便已经是如此生疏了?”
司空绝冷笑了一声。
生疏?
他恨不得杀了她!
“贵妃娘娘有条件尽管提。”他冷冷道,不带半点感情。
福元公主将手收了回去,仿佛一点不显得尴尬,笑道:“锦华毕竟是我的儿媳,如今正在天山之中,一切安好,你勿念了。”
她说笑着,从玉指之上拿下了一枚戒指来递给了司空绝,司空绝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夏锦华的戒指,还是多年前,自己在萝村之时,从番邦商人那里买来的。
她时常笑称,那是他们的订婚戒指,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随身带着。
司空绝看着那一枚小小的戒指,夏锦华日日带着它,边角都磨得发亮了,少了她指尖的的温度,这戒指冰凉侵骨,司空绝鼻子发酸,眼中竟然一热,说不出话来。
福元公主看他的神情,笑道:“这是锦华托我带给你的,她在山中安好,莫要挂念了,我这做婆婆的自然是不会亏待她,还给她请好了产婆,再过几个月,你可是又要当爹了,我也可以抱抱孙子了。”
司空绝将那戒指一收,冷声道:“别废话,我不想听。”
福元公主便也没有废话了,笑道:“如今这澶州也该是有个人出来主持大局了,我看那个人就是你了。”
司空绝便知晓她是想这么干,如今这天下,武安与唐国联盟,傲来皇帝已经完全被控制,澶州一旦统一并且落入福元公主的手中,大半个天下都在福元公主的掌控之下,苍洱便更是显得势力淡薄,沦陷只是迟早的事情。
福元公主又道:“锦华已经跟了你这些年了,对你的好,我这做婆母的可都是看在心上,你就忍心让她做一辈子的城主夫人?还不快快去将这小小的澶州拿下,你当了皇帝,锦华可就是皇后,我那小孙子一出生,可就是皇子公主,那该是何等美妙的事情……”
可司空绝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我若是统一的澶州,她会回来?”
“那是自然的,想来锦华也是想一下山便看着自己的男人出息,她也能风风光光地回城做皇后。”
司空绝转身,打马而去,风中留下他无情冷酷的话语。
“她和孩子若是有一丝闪失,上天入地,我也要取你性命!”
他一走,其他人便也相继离去,狼毒花也跟着驭狼族的一道离去了,可是那白鹭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成叹月,已经屁颠屁颠地跟着福成叹月走了,唤也唤不回来。
狼毒花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含泪而去。
司空绝打马回澶州,即将为澶州带去一阵腥风血雨和彻底的动乱。
天山深处,夏锦华临窗远眺,看着远处重重叠叠无边无际的雪山,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再看近处,却是一片片绿油油的农田,还有森林和湖泊,有农民在田间耕作,还十分忙碌的模样。
田间阡陌纵横,还有鸡犬相闻,黄发垂髫,阳光洒下来,将这一处世外桃源装点得似乎是天堂般美好。
夏锦华也没想到,在那茫茫的天山深处,竟然隐藏着这么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这里大概是一个盆地,海拔比较低,附近可能是有火山,让这里比较温暖,四季如春,作物都生长得十分好。
除了天山神教外,这里居然还有镇子,生活着数千人。
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由千年之前一批逃难入此地的难民发现,并且在这里稳定了下来,繁衍后代,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完整的小社会,千年不曾与外界来往了。
天山神教以前的教主也是误入此地,并且将自己的弟子送进来,组成了天山神教。
上头是万重雪山,下面却是绿影葱葱,夏锦华几天前还觉得十分新奇,可如今,也看腻了。
她住在天山神教的山庄里面,山庄是在山上,雪线之上,山庄之中尽是些冰雪,下山去那绿油油的地方,还得走一会儿的路。
可夏锦华被困在那山庄之中,根本出不得门,只能在这山庄里面,整日看那外面的冰雪和农田。
她吃着丫鬟送来的,不知道哪儿来的橘子,觉得异常爽口,吃完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道这一胎怀的是什么,若是个女儿最好,那便是儿女双全了,但若是儿子也没关系,三子送福,三只小糙汉一起打架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可是……
她看着那茫茫的雪原,看不到出去的路,不知道司空绝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
听那些小丫鬟的闲话,才知道若是想出这地方,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去某个山洞里面,能找到一条天然的大裂缝,顺着大裂缝走上一天,就能越过那一段堪称是死亡之地的大雪原,大裂缝里面有岩浆,可是吓人了。
出了大裂缝,再见天日,还得在雪地上走两天的时间,才能出这大雪山,雪山里黑得早,这两天,只是白天,晚上不敢赶路,若是迷路了就是死路一条。
夏锦华找不到那山洞在何处,且就算是找到了她也出不去,那里都神教的人把守着,而且听说,通往山外的路沿途都有驿站,驿站上都是神教的人。
除了那条路,便无其他的路出去了。
夏锦华是逃不出去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稳稳当当地活下来。
如今这山庄里面多了很多人,都是龙巢之人,还有福元公主、成叹月和那假皇灵。
假皇灵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夏锦华听见别人都叫她‘骆小姐’。
夏锦华便就恶寒了,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还敢自称小姐,不过那骆小姐当真是年轻无比,肯定是跟福元公主学来了驻颜之术。
今日,距离福元公主和成叹月下山已经整六日,一个来回正好六天,他们该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