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半,宣成王府。
宣成王妃身着金线暗红绣蜀云纹纱缎袍,头戴八宝攥珠飞燕钗,坐在梳妆台前,伸出柔美的双手从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蓖中拿出一对赤金扭丝镯子戴在了雪白的腕子上。
梳妆好了,宣城王妃偷眼瞧着半躺在榻上的王爷,转了转眼珠,讨好的笑道:“王爷,妾身见识短浅,您倒是说说话啊。到底宫中传来的消息是怎么一回事啊?现在谁人都提心吊胆的。王爷,我娘家就是您的妻族,您可不能一声不吭的眼见着他们往火坑里跳啊。”
宣成王穿着一身常服,身姿随意的半躺着,软榻后边是雕红漆戏婴博古架,宣成王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博古架上拿出了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吐字不清的说道:“你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天仙□□本王也没用,本王才是提心吊胆的那一个呢,前些天你也知道,我被皇兄召去了,我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幸亏没说,不然如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王妃见王爷语焉不详的,也知道是王爷不愿多说,只能瞪着眼生气,耳朵上的东珠坠子摇摇晃晃,然后一挑娥眉说道:“宫中传出消息,说皇上的病情已经开始好转了,估计恐怕要有一拨人倒霉了。”
宣成王啃完了一整个苹果,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开口道:“倒霉的肯定不是我们,你担忧个什么劲儿。”
王妃巧笑嫣然:“我可不是担忧,而是幸灾乐祸呢。前些日子,你是没见王家、郑家当家太太的样子,连对我这个王妃都言语算计,话中大有不敬之意。如今等到皇上大安,这群之前蹦的欢畅的人,到时候还不得哭着求到我这里。”
宣成王嗤笑一声:“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她们如此,你也如此。王家是正儿八经的外戚,皇后母族。皇兄既然身体康复,自然就轮不到嫡子以外的人继位了,对于王家只会加恩,哪里会打压,三皇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宣成王妃闻言轻轻皱眉道:“王家在皇上病重之时,上蹦下跳的,难道皇上真的一点不生气,心中毫无芥蒂?”
宣成王淡淡的说道:“我了解皇兄,他是慈父,是明君,最重羽毛。嫡长子继位天经地义。何况我们外人只看到了冰冷冷的家族和皇子的符号,但是对于皇兄来说,那都是他亲儿子,自家的儿子自己疼。若是咱们璩儿犯了错,你能下狠手减除他的妻族母族的势力么?让他变成光杆司令?——平白让外人看笑话。”
王妃一想,果然有些道理,无奈认错,心中又不甘心,轻声道:“是妾身见识短浅了,但是难道这场风波就真的风平浪静了?朝政混乱了近半年的时间,朝中朋党都成了气候,皇上难道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宣成王淡淡的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道:“让你们何家消停一点吧,固然王家、郑家都讨不得好,这也不是何家出头的时候。皇兄不能将气发泄到王家、郑家身上,是为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脸面,但是别人可没那么好运,这时候,谁出头,谁先死。”
王妃被宣成王一句话便点破了心思,气呼呼的转头:“你别一口一个何家的,那是你岳家!”
宣成王看着自家王妃又开始耍小脾气,无奈叹气哄道:“好好好,都是我不对行了吧。皇兄正在气头上呢,宫中的华妃病了,这可是塌了天的大事儿,低调!低调!懂不懂?”
王妃转头疑惑的问道:“华妃娘娘?她病了如何就是塌天的大事儿了?”
宣成王左右看了看,然后挥手,低声附耳道:“这话可不能传入第三个人的耳朵里了。当初,皇兄以为自己不久于人世,可是有意追封华妃为后的!”
王妃惊恐的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宣成王,然后低声惊呼:“封后?皇上竟对华妃宠幸至此?”
宣成王点头:“听说华妃病得严重,皇兄现在无暇他顾,只守在病榻之上。这个时候正是皇兄心情最坏的时候,共患难的女人恐怕不能共富贵了,皇兄心里憋着气呢。”
王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没想到啊,看来,以后入宫要对这位华妃格外客气了。以往,我与她还真的交往不多,印象中是一个端庄不善言辞的女人。”
宣成王轻声道:“有没有以后还不好说呢,等华妃熬过这一关吧。”
王妃转头笑道:“这王爷就比不上我了,女人的直觉是非常准确的。我有预感,华妃绝对不会倒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