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卜阳带着骆琅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穿行,拐了三四个弯以后,面前出现一间小小的铺子,门口放着一张黄布卦桌,上面写着:卜卦算命,只要十元。桌子后歪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正杵着脑袋打瞌睡,下巴上的一小撮山羊胡子在微风里轻轻地抖着。
他们走了进去。一听见脚步声,老头就醒了,立刻把身子挺得笔直,就是脑袋还有点发晕,赶紧伸手扶了一下。
“张爷爷,你又偷懒。”戚卜阳开口叫他。
那张老头倒也不害臊,神情自若地摸着胡子道:“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犯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说完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解释说:“你可别以为我这里没有生意啊!我生意很好的,刚刚才出去一个客人,就趁机眯一下。”
“放心吧,我不会跟爷爷说的。”戚卜阳笑着安慰。
他虽然不太清楚张老头和自家爷爷的恩怨,不过大体也知道一些。严格说来,张老头还算是戚家的分支,他年轻时候和戚老怪是搭档,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拆伙了,从此互相看不顺眼至今。戚卜阳之所以会和张老头相熟,是因为祁穆,不过现在祁穆和封百岁已经离开了人间,留下一只傻乎乎的狗养在张老头铺子里,所以戚卜阳经常会过来看看,也顺便替口是心非的爷爷看望老朋友。
这时张老头也注意到了骆琅,便朝他点点头,“骆先生也来了。”
骆琅笑而不语。
戚卜阳第一个就去看那只祁穆留下的金毛,它睡在卦桌旁边,耷|拉着舌头,看到戚卜阳似乎很高兴,站起来想摇尾巴,却差点摔跤。骆琅也跟了过来,看着金毛的样子下了结论:“这狗真蠢。”
“......你不要这么说,它听了会难过的。”戚卜阳把狗头揽进怀里,揉着它的耳朵根。
骆琅不屑地瞥了瞥金毛呆愣的眼神,“它听得懂吗?”
话音刚落,金毛挪了挪身子,屁|股挪到了骆琅脚上,咚地坐下来,就把头往戚卜阳怀里拱。
“......”
戚卜阳笑道:“你看,它听得懂的。”
骆琅蹲下,把金毛揪过来,对着狗头露出一个微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金毛高兴地把他的手舔|了个遍。
“你的狗怎么那么多口水?”骆琅转过头对张老头抱怨。
张老头回答得很敷衍,“手上沾点口水很正常嘛,自己擦擦就好了。”说完朝戚卜阳招招手。
“什么事?”戚卜阳起身走过去。
张老头小心地看了骆琅一眼,确定对方没有往这边看,才压低声音道:“卜阳,你十七岁的生日快到了吧?”
戚卜阳点点头,“就在三个月以后。”他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自己的生日。
张老头神神秘秘地从卦桌下摸出一个小铜镜给他,“这个八卦护心镜,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不用不用,我从来不过生日的。”戚卜阳把礼物推回去,他从来没有收过礼物,也不好意思收。
“喂,你的蠢狗用口水弄|湿|了我的衣服。”骆琅突然出声,把鬼鬼祟祟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张老头摆摆手道:“口水既然是水,当然会弄|湿衣服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骆琅眯起眼睛,“你们俩瞒着我在那里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问问他爷爷的身体怎么样,最近有些挂念那个老不死了。”
“是吗?”
“是啊。”张老头连连点头,见戚卜阳没反应,赶紧拽了他一下,戚卜阳也跟着点头。
“原来你和戚小怪是那种关系。”骆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又继续低头玩金毛。
张老头把刚才的铜镜塞进戚卜阳手里,叮嘱道:“好好拿着,别让骆琅看见。这东西有灵性,必要的时候可以救你一命。”
戚卜阳点点头,乖乖把东西收好,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张爷爷,你和我爷爷到底是哪种关系啊?”
“......”
戚卜阳睁大好奇的眼睛等待回答。
“我和他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张老头气得一巴掌拍上他的头。
戚卜阳捂着脑袋有些委屈地走向骆琅。
“被打啦?”骆琅幸灾乐祸地笑,伸手帮他揉揉,“你想知道的话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你会告诉我?”戚卜阳不相信。
“我当然会告诉你。”骆琅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只见他惊讶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张老头。
“张爷爷,原来你和爷爷......怪不得你终身不娶妻!”
“......”张老头无奈地掐着自己的胡子,“骆先生,请您口下留情吧。”
“难道不是真的吗?”戚卜阳疑惑地看看骆琅,又看向张老头。
张老头痛心疾首道:“你已经被骆先生带坏了。”
“......”
正说着话,突然有顾客上门,张老头连忙整了整衣冠,道貌岸然地坐好。
进来的是一个穿白衬衣打领带的男人,西装外套搭在手臂,另一只手上抱着一株绿色盆栽。
“大师,请你帮帮忙!”男人把盆栽放在张老头的卦桌上,“你看看这棵草。”
店里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瞄了一眼桌上那棵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嫩绿的枝干,水滴形的绿叶圆润舒展。
“嗯,很好看。”张老头中肯地说。
“不对,”男人摇摇头,有些急迫地掀开最大那一片叶子,露出植物萎|缩的根部,还有一些隐藏在下面的嫩芽和小叶已经干枯发黄,看起来病怏怏的,“它就快死了!”
“呃......”张老头拿不准这男人到底想说什么,只能顺着他说:“我对此深表遗憾。”
“那怎么行!大师!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它!请你救救它吧!”男人抱着花盆恳求道。
“这......这个不属于我的专业范畴啊,你应该去找园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