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昏昏沉沉,身子也似使不上劲来,他推推身旁躺着的高永寿,触手所及处却是裸露滑腻的皮肤。这触感触及了他临幸妃嫔时那些不好的记忆,他本能地从床榻跳了开去。片刻之后,他才想起自己今日在乾清宫中,舒了一口气。
离开了被褥,朱由校发觉自己身上一丝未着,他奇怪于今日高永寿也没有穿衣服,试探着唤道:“永寿?”
睡在床榻内侧的人儿立即醒了,有气无力地说:“皇上?”
朱由校惊恐地听见,这绝不是高永寿,而是个少女的声音。他颤声问:“你是谁?”
黑暗中可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坐起,窸窸窣窣地扯了零落四周的衣服穿戴好,下床点亮了床边蜡烛。
烛光照出的那张脸,是如晴的脸。朱由校试着回想他睡过去前发生的事,脑中只闪现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这已足够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不明白,为何他会对女人动情,明明平日临幸妃嫔时,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抗拒得很,今日怎么无知无觉的就完事了。
如晴不慌不忙地跪下,捧上朱由校的衣服,恳求道:“奴婢先伺候皇上将衣服穿上吧,仔细着凉。”
朱由校反感地退开一步,怒道:“你……为什么?”
如晴接连磕头,“奴婢罪该万死。”话虽这么说,但烛光下的她脸色沉静自如,丝毫看不出有何后悔害怕之意。
朱由校身为帝王,却从未主动下令要过什么人的命,此时遇此情况,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想再看见如晴,便呵斥她,“滚出去!”
如晴闻言一声不吭地将朱由校的衣服放好,她忍着下体的疼痛起身朝门边退去,顺手拿走案几上的一个早已熄灭的香炉。
她心中暗想该将准备好的另一半银子给药房的太监,这“对欢香”确是有用,整个过程中,她和朱由校两人的意识都是完全迷糊的。否则就算事情不败在朱由校身上,她也很可能因为忍不住害怕而临阵逃脱。
如晴又想起了高永寿的脸,她对高永寿以死相逼,只求一个朱由校共处一晚的机会,亏得高永寿心地良善,最后含着泪答应了她。高永寿那副楚楚可人的样子,如晴身为女子,看着都不忍。但她不能够放过这个机会,必须要狠下心来。
客印月禁足已有一段时间,还有再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管不了乾清宫的事,如晴看皇后亲自出马都扳不倒客印月,那么估计再没有能扳倒她的机会了。她不愿只当一个小宫女,如果能得到一个孩子,她就可以为自己谋出路。
如晴在心中向苍天祈求,希望能够如她所愿,就这一次,赐她一个孩子。
暖阁外有专门负责为皇上临幸记档的司礼监太监候着,他看如晴出来,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如晴,如晴冲着他点了点头,他便翻开簿子,低头记了几笔。
如晴见当值的宫人们都面带惊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又联想起刚才外头的吵杂声,大感奇怪,便问这个太监出了什么事。
“风雪中传来尖叫声和笑声,据他们说有是刺客,没人敢来扰了皇上安睡,锦衣卫的指挥使头头就自己拿主意派人出动追捕刺客了。”那个太监扫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那么大的风雪,怎么可能有人在?我觉得呀,是闹了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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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禁足后,客印月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夜风雪呼啸,窗子“嘎嘎”作响,吵得她头疼,睡得就更是浅,因而当尖叫声被风送到咸安宫时,她即刻就醒了过来。
客印紧抓着被子坐起来,不安地踹了一脚睡在床下方的紫香。紫香闷哼一声,立时清醒过来,连忙爬起来朝客印月跪下。
“把蜡烛点着!”客印月命令。
紫香依言点明了房内的花烛,客印月见着光亮,这才安心下来。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紫香屏息侧耳细听,窗外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尖叫声,而听着听着,却又变成了笑声,并且还是个女人的笑声。
紫香迟疑着说:“夫人,奴婢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笑。”
客印月往她肩膀重重踹了一脚,“胡说什么呢?紫禁城中谁敢这样放肆。”
肩膀的旧伤还在,又被这么一踹,痛得就像骨头要裂了一般。紫香咬牙忍住,没有发出声音。她很了解客印月,客印月踹她并不是因为她说错了,反倒是因为紫香验证了她心中的恐惧,她才害怕得要虚张声势。
紫香知道客印月在畏惧什么,她埋着头朗声道:“窗外这等天气,怎么能有人在呢?莫非这是王宛儿的冤魂在作祟?”
客印月闻言暴怒,也顾不得紫香贴身宫女的脸面了,冲着紫香两个嘴巴子狠命甩上去。大声呵斥道:“给我滚出去跪着。”
紫香也没有捂住脸,结结实实受了这两巴掌,躬身退出房间。紫香出去后,客印月横眉竖目的模样立即变了个样,她惴惴不安地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房间的角落十分可疑,似乎随时会走出一个女鬼,伸手掐她的脖子。她脸色惨白,索性被子一扯,把自己裹在里头。
客印月胆战心惊,不停颤抖着,喃喃自语,“不会是她……绝不会是她……她死在夏季,绝不可能在冬季找我寻仇……一定是紫禁城的其他冤魂……”
暖阁门外,紫香无声冷笑,拉扯着嘴角的皮肤灼灼作痛,但她毫不介意。紫香能够想象客印月在里头的模样,能见着她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挨这两巴掌真是值得。
她掏出怀中藏着的生肌红玉膏,紧紧攥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