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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芳出了正和院,走在半道上竟撞见了自二房院里走来的二太太余氏,她心下一时有些吃惊,这余氏寻常时间少出院门,因她身子常年被病魔缠着,老太太体恤她身子不好便省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只每年府上过大节才过来一回。
二房老爷去得早,乃前忠远侯庶子,二太太余氏与得早死的丈夫一般,亦是个庶出的出身,因她常年卧病在榻,昔日一张白皙的脸早已被汤药喂得蜡黄枯瘦。今日之所以出院门,还是上房老太太派了人来传,眼下她亦不知这是有何事,心下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龄芳向她行了礼,之后便见二太太余氏急匆匆离开,瞧着所去方向是上房融春堂,心下不由便是跟着疑惑,又想着快些子回去了向太太禀告,当下便也加紧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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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身子好时,便同老太太关系疏远,一是她本身是个话少的性子,平日来了多是问个安回个话,多余的话半字不说。二是三房当中就她这一房是庶出,并非老太太的亲生子,是以跟大嫂与三弟妹同在老太太跟前时,相比之下老太太自然要待前二者更好,于她不过是表面上过得去罢了。
近些年来她的身子是每况愈下,为着养身子,又为着不在老太太跟前叫她瞧着觉得晦气,这才一直隐居在自个院子里。
她膝下无子,几个姨娘也是没有所出,唯独就只有一个闺女被当作眼珠子似的养起来,早先她还担心会将她养歪了,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多了,她的静容竟是格外的懂事孝顺,便是老太太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儿亦是有着几分喜爱。
余氏怀揣着忐忑与不安上前见了礼,老太太范氏抬眼看她一下,观她身形比得上回相见越加瘦了,再这般下去只怕就差骨瘦如柴了。
范氏心下叹一口气,这个儿媳既安分又识趣,她便是早先不喜老二,但自老二去后,光看这么些年来余氏的表现,她心下便待她有些子满意。
命丫鬟看了座,先是问两句近来身子如何,随意闲扯上两句后总算是说出了传她过来的目的。范氏将大小姐品容要与殷家退亲一事一道出来,余氏便吃惊不已,随后再听老太太问及静容的亲事,她不由立刻紧张起来。
“那一家的儿郎眼看着就快不行了,你何不商议着赶早将这门亲事退了,说句蜇人心的老实话,静容年轻美貌,桂家公子能活个十余年便还罢了,可若是成亲前亦或是刚成亲不久便一命呜呼了,你可是想要静容年纪轻轻便当了寡妇?”
范氏接着道,“你自个亦是体尝过来的,其中滋味自然是最清楚,余话也不多说,这殷家公子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品行样貌也是清楚不过,你回去好好想想,三日内再过来给我答复。”
老太太点到为止,余氏并非蠢笨之人,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那殷家公子生的英俊魁梧,自小便与大小姐定下了亲事,眼下听老太太话中意思,竟是准备将她的静容嫁过去,余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晓得这殷家公子是个年轻有为的俊杰人物,只出身武将,性子难免不如书香门第的公子爷来得斯文儒雅,况这殷家大公子该是自小便倾心表妹品容的,眼下老太太意图说服她将静容嫁过去,余氏一时倒真是难以抉择。
余氏离开后,老太太难免又是叹一口气,对着心腹邱嬷嬷道:“这殷启性子冲动易怒,此番竟还差点伤了世煜,若不是念在殷家二老与世煜那早死的亲娘,依照这回,我还真不愿将孙女嫁过去以续秦晋之好。”
孙子回府后未说实话,一心想着包庇殷家,她活了这么些年若是还猜不出来那丫鬟的伤是殷启所为的,那她便白活了这几十年。
邱嬷嬷自然也是明白,闻言却不好接话,只得捡了旁的来说:“老太太这回想是没有选错人,这小丫鬟看着年小不够安分,可待世子爷的心倒真是忠心可嘉。”
范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