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救家是两间小草房,开春大伙帮着修理一遍,要不就倒了,那时候,曹国救还没放出来呢。
屋顶也新苫的苇子,泥墙也是秋天新抹的,房子虽然比较旧,但是还算不破。曹国救的老娘六十多了,身上有老病:气管炎。
东北因为气候寒冷,所以得这个病的特别多,夏天跟好人差不多,就怕过冬,天要一杀冷,整天就呕呕咳嗽,一动弹就上不来气,黏痰一口接一口,又埋汰又遭罪。
屋子里面也烧了一个小砖炉子,自从胖子家先搞了这个之后,村里基本上就普及了。炉子呼呼直响,屋子里面还挺暖和。
胖子进了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女方还没来,炕上放着八仙桌,摆着瓜子和几样野果子,也像模像样的。
曹国救的老娘给胖子递过来一根烟,刚说两句话,就咳嗽起来。奇奇赶紧跑过去,帮着敲打后背。
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个纸片,把黏痰吐到上面,然后叠起来扔到泔水桶里,嘴里叨咕着:“都是因为我这个药罐子,把娃子的大事都耽误了——咳咳——”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琢磨着:没啥说的啊,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不大一会,窗下人影闪动,曹国救连忙迎出去,很快,大脚嫂就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走进来,那女的还领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躲闪在妇女身后。
大脚嫂笑盈盈地给大伙介绍,女的娘家姓何,比曹国救小好几岁。胖子瞅了一眼,面相很年轻,眉眼也柔顺,不过就是偏瘦,颧骨显得有点高。
奇奇也不用人告诉,拉着那个小女孩,跟二丫蹦蹦跳跳去西屋玩嘎拉哈去了。
大伙在炕沿上坐了一溜,何寡妇打量一下屋子,收拾得虽然干净,只不过东西都比较破旧,连台收音机都没有,看样子没啥家底,心里不觉有点打鼓。
大脚嫂子察言观色,这点事当然瞒不过她的法眼,于是说道:“国救他们家的家底薄,以前净吃国家的救济粮。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国救是野猪场的厂长,手下管着好几十号呢。”
曹国救开始被她说的有点脸红,后来一听猪场的事,腰杆拔得遛直。胖子一看,也在旁边遛缝:“这话不假,国救现在每个月工资就三十多,这还不算年终分红呢。俺们村的特点就是这样,只要干活,人人都开工资,老太太虽然冬天不能干啥,但是每个月还有养老金呢。”
何寡妇听着也有点不敢相信,农村又不是工厂,开啥工资啊?这时候正好奇奇过来汇报,说是要领着小妞妞去她家看鹦鹉,听到胖子这么说,也使劲点着小脑瓜:“那当然,我每个月还开支呢。”
她这么一说,人家更不信了,何寡妇站起身就要走,穷不怕,只要肯干,日子慢慢就能过好,可是穷得叮当响还一个劲吹牛皮,那就没啥意思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纸:“大姐你以为俺们忽悠你呢,俺们靠山屯跟别的地方是有点不一样,你先瞧瞧这个。”
何寡妇接过来一看就愣了,原来是做的类似工资表的东西,一个一个,都清清楚楚,有的后面签着字,有的干脆按手印,看了半天,终于找到曹国救的名字,后面写着是36块5。
“妹子,俺们村现在有鸡场鹅厂猪场野菜厂啥的,一共大大小小十好几个呢,都是这两年新发展起来的,国救管的猪场,今年是头一年,就收入两千多。你知道卖野猪崽的事吧,那就是从国救管的猪场抓的。”大脚嫂比较沉稳,他知道何寡妇以前的那个男人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不务正业,所以她对这事特别敏感。
“妞妞,跟小姐姐去玩吧。”何寡妇摸摸奇奇的小脑瓜:“瞧瞧这丫头,透着股机灵劲,妞妞要是成天跟她玩,保准都能学聪明。”
听她这么一说,大伙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面,起码不能马上就拍屁股走人了。
曹国救心中暗自得意:多亏叫胖子来了,拿出物证,要不然,这媳妇就跑了。
唠扯了一会,说起屯子里面的新鲜事,何寡妇越听越觉得新鲜。大脚嫂为了给人家一颗定心丸,干脆拉着何寡妇,到野菜厂和鸡场酒厂都溜达了一圈。
大脚嫂子寻思好了:眼见为实,看一眼比说一百句都好使。
看到何寡妇跟着大脚嫂走出去,曹国救她老娘一个劲点头:“挺好个人,还有主见,就是颧骨高点,是克夫相。”
“娘,俺命硬着呢——”曹国救心急火燎地嚷嚷。
胖子嘿嘿两声:“不要紧,结婚之后日子要是顺心,吃胖了就好了。你们瞧我,根本就找不到颧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