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做得从容,却比苏奕还要紧张。生怕漏了一丝一毫,让苏奕心生怀疑。
活得累,却是自己选择。
基于他人身份和回忆下所获得的爱恋,固然卑鄙,可这条路,确实走得最快的。它甚至能保证自己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都是完美的。
尽管有些时候,苏奕看着自己的目光让他自己也明白,苏奕看着的并不是这具壳子里的他,不是苏魇这个人。
苏奕的目光始终都属于他们。
温和的,温柔的,眷念的。
都是他们的。
可苏魇不怎么计较这些,他只在乎,苏奕现在目光落下的地方,是自己的所在地。
不管……是用什么身份。
苏夙也好,苏沐也好,甚至是苏卿。
哪怕外面外表用的不是我的,也该是我的。
他对这一点简直可以用偏执来形容。
他摸着苏奕的鬓角,抿着唇微微笑:“也许,我可以把这个梦延续一辈子。”
第二天苏奕醒来的时候,身边苏理早早就起了,苏奕睁眼的时候,苏理正在整理着领带,一侧头看到苏奕睁着黑润的眼瞳看着自己,一边紧着领带,一边弓下身子,在苏奕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早安。”
苏奕瞧见苏理,眼里的几分恐慌才慢慢退去,他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这几丝恐慌被苏理收在了眼里。
他含笑着,给苏奕又提了提被角,像是什么也没发现:“苏奕,你今天不上班,好好在家里休息,我刚刚通知过苏夙了,他不会这么早来叫你,你多睡会儿。最近看你精神不怎么好?”
苏奕点头,苏理笑笑,最后撒娇一般地赖了一个吻,才提着公文包离开。
苏奕一直看着苏理离开,回过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形状姣好的木质灯框落了一些灰尘,看上去有些老旧。
苏奕烦躁地揉着自己的额头,脑海里还在因为着不久前梦境的恐慌而停不下来。
总觉得最近的自己越来越神经质。
心里的不安感也越发浓重。
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一般……
苏奕默想着,却怎么也忍耐不住,张口朝着门外喊:“苏夙!苏夙你在吗?”
他叫得急促,似乎怕叫晚了,苏夙就消失了。
“怎么了苏奕!”
苏夙跑进来的时候还拿着锅铲,似乎跑得有点急,很难想象像苏夙这么思虑周全并且形象一直良好的人,会有少了一只拖鞋的现象出现。
这场面有几分喜感。苏奕却笑不出来。
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对于苏夙这么担心,他不好意思道:“苏夙我没事,就是我最近有点烦躁,对不起,现在没事了……”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到后来连苏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着实烦躁又无奈,紧蹙着眉,一张脸比苦瓜还要皱。
针对苏奕乱七八糟的话,苏夙没说什么,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他轻声跟苏奕道:“苏奕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多睡会儿吧。”
看到苏奕点头,他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苏奕睁着眼,又开始盯着纯色的天花板。
他现在真的有点神经质,他几乎都不敢闭眼了。
古人言,黄粱一梦。
苏奕便是真的怕,怕这美好的一切,不过黄粱一梦。
他就这么睁着眼,连眨眼的动作都少得出奇。
苏夙在门缝边看了一会儿,蹙了蹙眉,抿直了唇,轻手轻脚地离开。
才刚走到厨房,一股陌生的气息迎面而来,苏夙眯了眯眼,凌厉的目光立刻扫了扫整个厨房。
厨房来,给苏奕补身体的鸡汤还在兹兹地炖着,案板上一些菜切得极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锅里的油还在滋滋地响。
然而这里却比苏夙离开时多了一个人——黑发黑眸,面容俊朗无双,眼睛曲线极长,眼尾微微上扬,淡而薄的唇,唇角微微上翘。这人气质只能让人用惊艳来形容,事极三分必妖,然而男人身上却没有半分妖娆艳丽之色,只有种蛊惑人心的魅。
苏夙收回目光,却不减目光中的三分凌厉。
“楚云?”
楚云轻微一点头:“正是。”
只在系统特许的绝密档案中得到过形容,苏魇虽不曾见过此人,却在看到此人的一瞬间将其和系统档案中的形容相结合,顿时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楚云应是,苏魇的目光便是更不友好。
他该是不友好的。
眼前这个人和另一个人,改掉了他本来的命运。
让他落到如今的地步。
梦魇一族,本就不怎么大气,肚里撑船这种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们甚至睚眦必报,得罪他们的事会让他们记挂一辈子,只等时机到来,绝对不会吝啬地再捅上一刀。
显然,眼前的楚云已经上了苏魇的黑名单。
若不是空气中所感知到的气息太过强大,即使自己动手也毫无胜算。苏魇想必更愿意将眼前的人撕得粉碎,永坠梦魇深渊。
“你来做什么?”
对比起苏魇的第一,楚云显然要温和得多:“我好歹曾经也救过你,何必对我如此凶恶。从你现在所作所为看来,你梦魇一族也并非无情之物。”他转而又想起了什么,道,“啊,我忘了,当初之事,只怕你也不记得。”
苏魇皱了皱眉,他确实想不起来见过楚云之事。
他讨厌楚云这种说话颇古的语气和淡然。
“不过我今日来,却不是为了这件事。”
“你为了什么而来?”
楚云看了眼他身后卧室的方向,苏魇的目光凶狠了几分,甚至已经不掩饰外表地露出了冰蓝色的本族瞳孔。
“苏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