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寸寸掠过那人的眉眼,以往总是带着笑意的一双眼,此时满满的都是悲伤。许久之后,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射下阴影,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摊开手,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比女子还要白皙细腻的一双手修长,干净的紧,却无人想得到,这双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血迹。
“在看什么?”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暗哑慵懒的嗓音。怜楚抬起眼,朝着那边望去。
那人显然是刚刚睡醒的模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挑,半倚在软榻上看着他。金线勾勒的衣袍领口微开,加上一张媚骨生香的容颜,有些凌乱的美感。
微微挑了挑眉,似是轻叹一口气,怜楚幽幽的道“你身上的毒,越发的重了。”
风玄衣唇边勾出一抹笑意,眼底的情绪三分轻佻七分玩味。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仿佛中了毒的人不是他一样。轻轻垂下眼帘,嗓音极轻又像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道“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最近这几天,他越发的嗜睡了,而且每一次沉睡的时间都会比上一次长。他知道,或许在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永远沉睡在梦里。
不过,这种毒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死的时候不会受到任何痛楚。
想到这,风玄衣唇边溢出一抹冷嘲的笑意。
注意到他眼底那丝情绪,怜楚也不恼怒,抬眼平视着他“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快到西凉边城了。”
“是吗?”听到这话,风玄衣恍惚了一下,随即徐徐笑开“其实,我也想知道,那两个人如果在西凉对上的话,会是怎样一番场景。算起来,黎城一别,已是好久不曾见过面了。”
眼神一点点飘渺起来,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怜楚轻叹一口气,幽幽的道“风玄衣……你,可曾后悔过?”话语中还带着几分迟疑。
“后悔?”低低呢喃了一句,许久,风玄衣才回道“这世间的那么多事情,岂是每一件都能给你时间去忏悔的?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为了那个人,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怜楚身子微微一僵,有些轻微的颤栗。
他这一世,背弃了太多的东西,连他都记不清有多少了。许多年以前,他便为了那个人在丰城的醉欢楼里做了一名小倌,替他打探情报。那个时候,受尽了多少白眼和羞辱?
他不止一次动用家族禁术,几次陷入濒死的险境,一遍又一遍,只为那个人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完成他的心愿。为了那个人,他不惜欺骗曾经唯一当他是朋友的女子,为了那个人,他步步算计,给他眼前这个人投毒。整个西凉,有多少人在背地里说他忘恩负义,说他背信弃义?可他都忍过来了,为的就是那个人。
名字、姓氏、家族甚至……是他这条命,从他认识那个人的那一刻,就再也不属于他自己!
是啊,他还能……做到哪一步呢?
“呵!”似是在他脸上看到了答案,风玄衣只是轻笑一声,眼底隐下无边无际的苦涩和悲凉。合上眼,轻缓的道“你先出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觉得眼睛涩涩的,难受的紧。心里像破了个大洞,风呼呼的吹进来,几乎要让人窒息。
他想,风玄衣,究竟是谁犯贱呢?
一条直通西凉的官道上,几辆马车缓缓行驶着。低调不张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
就在这时,一大波的羽箭从天而降,马车被迫停下。从四面八方围上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举着刀剑就冲了上去。
挑开车帘,懒洋洋的靠在马车旁打了个哈欠,水慕枫一脸惆怅的道“这是第几波了?”从昨晚开始,他们这一路就没停止过被追杀。他都想去后边和白瑾墨几人探讨一下仇家了。
重点是,每次派来的人档次还不高。换句话说,纯属拖延时间。当然,他们也知道,对方不可能这么无聊的派这种货色拖延时间。
只不过,看着就挺心塞好吗?
“估计,这应该是到达西凉边城之前的最后一波了。”不急不缓的从马车上走下,柳小小看着前方战况,轻缓的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