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宸没有说话，只是紧咬着唇移开了目光。琳琅苦涩地笑了下，又道：“当初你刚嫁入王府的时候，我与其他人一样对你好，确实是因为太上皇的赐婚。你也知道，孝淑皇后的出身，其实根本就不配做嫡福晋，也不配在日后被立为皇后，所以当时，我们都猜测你这位侧福晋才是太上皇心中儿媳的最佳人选。但是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这些年来，我每每看着就像我家中亲妹子一样的你，早就是真心诚意地待你了。”
“是吗……”婼宸心头苦涩，不知自己是不是该相信她的话。她隐隐觉得琳琅没有骗自己，可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从前的信仰已经全都被打碎。
“是，你要信我，你也必须信我。”琳琅扳过她的身子，蹙起眉头正色道：“这后宫的情况到今日你总该看明白了，现在不是你伤春悲秋的时候，也不是你与我闹别扭的时候。你应该做的，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凭你自己的力量在这紫禁城里，做一位屹立不倒的皇贵妃。”
一句话直戳她的痛处，婼宸握了握拳，倒又要哭了：“屹立不倒？怎么屹立不倒？如果真像你们说的这样，皇上大概是很厌恶我吧，真要到了那一位驾崩的日子，我这日子也就活到头了。”
“你这样就认输了？”琳琅恨铁不成钢，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婼宸，你这一辈子，是活得太顺了，顺得没有一丝挫折！是，人若能一辈子都不历经挫折磨难，自然是幸福美满，可是又有几个人能过这样的日子？就算是皇上，他登上皇位之路有多凶险，你也是耳闻目睹的不是吗？”
“我……”婼宸握了握拳，说不出话来。
“我说的你都懂。宸儿你很聪慧，只是你缺少一些磨难，而有了磨难才有磨练，磨练了才能成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你的人生已经注定不可能一帆风顺，那你是要认输，还是要自己站起来？”琳琅松开她的手，指了指外头道：“外面是碧海晴空，但也有惊天骇浪，你是要闯出去还是要窝在这景仁宫等死，都随你选。只是你别忘了，你死了，恐怕整个尚书府也要给你陪葬！”
婼宸浑身一颤，忍不住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今儿的天很蓝，蓝的连一丝浮云都看不见，而她若还想看到以后千千万万个蓝天，她就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闯出去。更何况琳琅说得对，她还有最最疼爱她的爹娘在，她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保全整个尚书府而好好地在这紫禁城里生存下去。
琳琅看着她眼中渐有神采，心中的巨石终于是放了下来：“宸儿，后宫这条路不好走，但是我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琳姐姐……”婼宸收回目光，看着琳琅有些讪讪，“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琳琅笑了笑，“我当你是我的亲妹妹，哪有做姐姐的真和自己妹妹置气的？你如今想明白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方才我已经听小灵子说了，今儿晚上皇上要来用膳，我不可能在这陪着，你自己一个人要机灵些。”
提起颙琰，婼宸的神色不由黯了黯：“我是想明白了，只是怎么让一个厌恶我的人喜欢我，却真是一个难题。”
“你若真心待皇上，皇上会明白的。”
“真心？”
琳琅微微颔首：“你对皇上有没有真心，有多少真心，其实你心里清楚，也不必告诉我。只是想要得到，自然要先付出，皇上……”她说着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温柔之色，“皇上其实是个很好的男子，只是生在帝王家，他也有他的无奈。”
婼宸听了未语，只是轻轻揉了揉眉心，心里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事情发生以来，她慌乱过，悲愤过，却从来不曾因为颙琰对她的虚情假意而心痛过。难道这些年来，她对颙琰也没有付出过真心？
若是这样，他们二人之间，是否真的可以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