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都未反应过来，负责传膳的雪鸢更是端着手里的菜愣在了原地，不知该端走还是该放上桌去。
“都下去！”颙琰又喝了一声，声音提高了些许。
这回大伙儿都不敢再逗留了，连忙纷纷向往退去。雪鸢担心地看了一眼婼宸，也只好咬咬牙端着手里的菜退了出去。
婼宸有些震惊，又有些难以置信，最终竟是笑了：“皇上是要给臣妾下马威？”
“朕怎么敢？”颙琰扯了扯嘴角，冷冷看着她。“朕禁足了你，给了诚妃协理六宫之权，但还不是不得不解了你的禁足令，又给了你皇贵妃的位份。在你眼里，朕不过是那一位的傀儡，是不是？”
“不是！”婼宸惊叫着站起身来，双眉紧蹙。“臣妾自禁足以来，没有去过养心殿，这您是知道的！臣妾也没有要这皇贵妃的名分，甚至贵妃的名分也不是臣妾向皇上讨要的！”
颙琰不为所动：“是吗？那你何德何能，当俪贵妃、当皇贵妃呢？”
“臣妾以为是因为皇上宠爱臣妾……”
“你现在知道不是了。”
颙琰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就好像他真的从来不曾对她付出过真感情一般，所以此刻才能任由刀子一刀一刀地划在她心里。婼宸不禁红了眼，嘴皮子抖了又抖，才道：“那皇上今儿来，是想跟臣妾说什么呢？是要告诉臣妾，臣妾以后虽为皇贵妃，但景仁宫实则是冷宫了，是吗？”
“朕不敢，”颙琰满面嘲讽，“朕怎么敢怠慢了你，若是怠慢了你，朕要怎么向养心殿那位交代呢？”他说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景仁宫不会变成冷宫，以后每一日朕都会来陪你用膳，朕会让后宫每一个人都知道，朕是如何专宠于你。”
婼宸心如死灰，步步后退：“皇上是想让后宫的其他嫔妃都憎恶臣妾，是吗？这样等来日皇上可以不必再宠爱臣妾的那一日，自然会有人替皇上收拾臣妾，是吗？”
“你还不算蠢笨。”
“臣妾倒宁愿自己蠢笨。”婼宸咬着牙不肯让自己哭，忍了又忍才看着他道：“皇上就这样厌恶臣妾？臣妾在您身边七年，为您生儿育女，您对臣妾就没有一丝感情？”
颙琰移开了目光，静默许久：“有的那丝感情，也在你一日复一日的骄横跋扈中消磨殆尽了。”
“骄横跋扈？”婼宸苦笑了声，“臣妾自问七年来，事事以皇上为先，从未违背过您的旨意。对待众位姐妹，臣妾也从来没有失礼过。皇上，臣妾究竟哪里骄横跋扈了？还是在皇上的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臣妾的为人，所以任凭臣妾做什么，在您眼中都是那样的呢？”
颙琰不语，婼宸走上前两步，放低了声音又道：“臣妾是傻，臣妾从前从未想过皇上为何对臣妾那样好，所以诚妃来对臣妾说那一切的时候，臣妾心里真的很慌乱。可是很多事情，都只在于您信与不信，你若是不信，臣妾也百口莫辩……皇上，臣妾不求别的，只求您看在三阿哥的份儿上，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可好？”
颙琰抿了抿薄唇，漆黑的眼中似有惆怅，又有无奈。良久，他拿起桌上的瓷碗重重摔倒了地上，瓷碗立刻摔作几瓣，碎了一地。“你可看见这碗？”颙琰站起身来，扯了扯嘴角。“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怎可复原？朕吃饱了，你慢用。”话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婼宸呆立半晌，听着外头院子里奴才们伺候颙琰起驾的嘈杂声，一颗心终于是沉入了深渊。他连虚与委蛇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已经和她把一切都说了个明白。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做才好？她不能认输，她已经想明白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这后宫生存下去，只是这条布满荆棘的路她到底应该怎么走，怎么披荆斩棘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