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自己锁在怀中的童雪霜,冥墨烈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炙热,仿佛是火山喷发一般,每一丝目光都是一块火热的岩浆,让人不自觉得想要逃脱,可是,吻在唇上的薄唇却又带着极致的温柔,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情感却偏要这样交融着。
唇上炙热的温度还犹在,仿佛是在一遍遍的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怔怔了好一会,被男人举着的手早已经放下来,可她却没有再攻击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冥墨烈不躲不藏,就这么和她对视着,眼中的情意没有隐藏。
童雪霜看着他,失神的问:“你什么意思?”
冥墨烈苦笑,难道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他往后退开一步,有些颓败的抹了抹脸,嘶哑着声音道:“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酸涩的笑,又看向她,一字一句的道:“童雪霜,你听好了,我爱你,知不知道,我一直爱你,不比任何人少一分!”
我爱你……一直……
童雪霜想她一定是出现了幻听,不然她怎么会听到这些字眼?
看着童雪霜只是看着自己不语,冥墨烈揽着她的手慢慢放开,带着一种深深的绝望,手掌在宽大的衣袖下紧握瞠拳,心一阵阵的抽痛,痛到不曾察觉掌心都被指甲扎出了血,只觉得全身无力,靠着身后的墙壁缓缓的坐下来。
“意外吗?”自嘲的笑,带着自我唾弃:“还是觉得我很恶心?”
童雪霜沉默。
冥墨烈将头埋在双膝中,全身冰冷。
童雪霜抬头看向他,看到他全身僵硬,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仿佛受了重伤的野兽,却只能自己独自舔着伤口,带着落寞的哀伤。
心微微发酸,有些不忍。
她是有些愤怒的,可是现在看着他这个样子,她的怒气仿佛在一瞬间都消散了。
心中默默的叹气,明明被强的是她,为何他表现得好像是她强吻了他一样?
童雪霜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能静静的注视着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在狭窄的楼梯间各坐一边。
气氛沉默。
微妙。
时间缓缓而过。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当外面响起一夜吩咐下人掌灯的声音时,童雪霜在漫天的静默中突然道:“没有恶心。”
话一出口,童雪霜就有些后悔了,可是冥墨烈闻言立马抬起了头,紧紧的盯着她,刀削般俊朗的容颜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表情上探知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你说的是真的?”他问,话虽这样问,可嘴角却慢慢的扬起来,孩子般的笑了起来。
童雪霜有些不自然,事情这样发展似乎不对,她没有回答他的话,手撑着墙壁想要站起来,身子刚直起一半,冥墨烈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再次拉下来。
童雪霜皱眉,手腕有一点点的疼。
环境昏暗,但冥墨烈还是扑捉到了她突然皱起的眉头,以为她是因为不喜自己碰她而皱眉,心中不免一阵失落,但还是没有放开她,执意的把她拉了下来。
“不要走。”冥墨烈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哀求。
童雪霜看着他,道:“他在等我回去。”
冥墨烈神色一僵,墨眸中闪闪的光线也仿佛在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他伸手抚上她的唇,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疼吗?”
太暧昧的问题,童雪霜拒绝回答,转头,撇开他的手。
冥墨烈失神的收回手,可是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还是没有松开。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
冥墨烈知道她急着回瑶城山庄,更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他痛,可是他现在还不想放手,如果四日后她注定是别人的新娘,那么现在容许他贪心那么一点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捅破了这层纸,将来他们根本无法互相面对。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早已经过了掌灯的时间,阁楼外面的走廊里到处点上了烛火,可唯独这阁楼无一人敢靠近,仿佛知道这里有事发生一样。
静谧的时间过得很快,如果可以,冥墨烈觉得两人一辈子窝在这小小的楼梯间也满足,但是不行,太多的现实问题隔在他们中间,就算是幻想也容不得他多想,心中叹息了一声,他突然站了起来,低头把她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童雪霜被他出其不意的抱个满怀,一惊之下就开始挣扎,还未使力,就被他的手钳制住了动作。
他低头看着她,幽暗的空间里,声音出奇的温柔:“别动,乖。”
两人堂而皇之的这样走在双翼王府里,其他人即使看见了,也未敢说一句,只是低着头,匆匆而过。
童雪霜思绪沉重,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任由着他抱着回到了双翼苑。
到了双翼苑,冥墨烈将她放到床沿上,童雪霜几乎是在沾到床的那一刻,就一个翻身旋进了床榻的内侧,背对着他,冷声道:“你出去吧。”
冥墨烈半蹲在地上,看着她清冷的背影,注视了很久很久,才认真的道:“今日之事,我没想给你压力,你也不用有压力,你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爱你的不止他一个。”
童雪霜不语,还是背对着他。
冥墨烈其实是想她能回应的,不回应给一个眼神也行,可是到底是失望了,童雪霜没有回身,他所有的期待终究只能成为妄想。
他悲伤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才落寞而去。
房门一关,童雪霜才翻身过来,睁着眼睛看着房顶,脑中好似想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又好似什么也没有想,最后只能疲惫的闭上眼睛。
冥墨烈走后,唤了晓菊晓兰来伺候,并吩咐厨房做好了午膳送来。
书房里。
四夜跪在地上,低着头,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目光直直的看着脚下,在她前面,是已经换了一身衣物俊脸黑沉的冥墨烈。
气氛很低沉,冥墨烈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看着她不语,面色阴沉,眼色冷冽。
四夜也紧咬着唇瓣不出声,面上尽显不安与忐忑,她不怕他惩罚她,只怕他不要她!如果是这样,对她来说还不如死了来的干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
冥墨烈突然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声音没有情绪波动的道:“你走吧。”
冰冷的声音,不含一点温度,也不带一点情感。
四夜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没想到果然来的是她最怕的,不是惩罚,而是丢弃!
眼眶在瞬间泛了红,她看着他,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请求道:“王爷,四夜愿意领罚,请不要赶四夜走。”
冥墨烈不语,冷峻的面容只显无情。
四夜跪着往前行了两步,头磕在地上,再次请求道:“王爷给四夜什么惩罚四夜都愿意接受,请王爷不要赶四夜走。”她不知道离开双翼王府她还能去哪里,这里不但是她的家,更是她心的归处。
冥墨烈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无一丝一毫动容,明显意已决。
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四夜撑着地板艰难的站起来,最后眷念的看了那挺拔的背影一眼,才带着满腹的心伤慢慢的转身。
其实早在去瑶城山庄时,她的心中就已经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到底是存在了那么一份幻想,觉得他或许不会如此无情,毕竟她跟了他已经十年了,只是,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
书房门猛然推开,站在门外的三人同时冲进来,跪在地上,一夜作揖朗声道:“王爷,这些是属下四人一起商议的,如果要责罚请一起责罚,属下等甘愿。”
冥墨烈面色清冷的看着他们,冷嘲的问:“怎么,你们这是在威胁本王?还是以为本王不敢把你全部赶出去?”
三人脸色同时大变,知道他们已经触及了冥墨烈的逆鳞,可是要他们看着四夜一人受罚他们一样做不到,遂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四卫之所以能呆在冥墨烈身边十年,并且一直都是以贴身侍卫的身份存在,一部分是因为他们的身手,但更多的还是是因为他们是冥墨烈一手栽培的出来的,待他有绝对的忠诚度。
现在的处境,他确实不能把他们全部遣走,他需要信任的助手,但就像是他们自己想得那般,四夜是真的触及了他的逆鳞,现在是什么时期?他们身边有那么多的未知危险存在,他能同意童雪霜他们去瑶城山庄就是想要避开这些危险。
可是四夜却背着他去找童雪霜,他无法想像如果在中途出了什么事情,他……那种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当然,还有一点,他是人,不是机器,四夜眼中几乎掩不住的情感,他看的一清二楚,他不想留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女人的狠,女人的毒,在宫里时他已经领悟透彻了,四夜于他,无疑也是一个隐藏的威胁。
以往她对童雪霜不敬,因为他不爱所以不在乎,可是现在,他绝不允许这样的危险存在在她身边。
是故,他只是冷淡的看着三人,硬生道:“暗门里挑出一人,男性,替换四夜,如果你们不服这样的处罚,今日就可离开,本王绝不强求。”
三人怔愣,却也知道这已经是冥墨烈最大的容忍了。
四人退出,一室寂冷。
冥墨烈坐在椅子上,眸色深深摩擦着自己的薄唇,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似乎还在回味着那份撼动灵魂的甘甜。
只是,也只能是回味,她不属于他。
闭上眼睛,这一刻,他只觉很累很累。
另外一边。
受那一刺激影响的童雪霜也思绪放空了,伏在浴桶的边沿上,无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唇,指尖轻触上去,还能感觉到疼。
脑子里不断的回荡着他怒吼般的控诉,他说他爱她。
震撼,吃惊,不可置信,可……却也有一份无法言说的了然。
冥墨烈对她的感情,仿佛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膜,她隐约知道,却只是当错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当有一天这层膜捅破后,她就只能面对。
可是面对,她如何面对?
童雪霜想来不擅长这些东西,现在只觉得脑仁都发疼了。
她大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仰头沉在身下的水中,受到水压的挤迫,脑海中一次次的回荡着楼梯间的一幕,仿佛两人沉重的呼吸声还在耳边,可是在这一瞬间,视线中陡然出现一张苍白的俊脸,她浑身一颤,几乎是立刻冲出了水面,大口的喘气。
尘,在等她回去。
门外听到声响的晓菊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隔着房门着急的问:“童姑娘?出什么事了?”
童雪霜用手狠狠地抹了把脸,才沉声对外道:“无碍。”
似乎就在这一刻,她下了决心,那个男人她不能负,也负不起。
匆匆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裳,晓菊站在铜镜前帮她绞着头发,晓竹端着冥墨烈特意吩咐的晚膳进来。
童雪霜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没有食用的欲。望,吩咐道:“撤下去吧。”
晓竹抿抿唇,面色为难,想要劝上两句,但想到童雪霜的性子,只能又端着食物出去。
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童雪霜把晓菊也退了出去,仰躺在床上,思绪放空,因为太过疲惫而沉睡了过去。
出了门的晓竹在苑门口碰到冥墨烈,伏身行了礼,冥墨烈看着原封不动的膳食,皱眉问:“没动?”
晓竹摇摇头,面色也有些为难。
冥墨烈上前拿过她手中的托盘,转身准备进双翼苑,想到什么又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手中的托盘,又转身放到晓竹的手中,并道:“去库房拿血燕熬上粥,一直温着。”
“是”
待晓竹退下后,冥墨烈才转身走进双翼苑。
——
烟罗帐,白玉床,雪颜娇容。
乌黑的青丝流泻在身上,与脖颈间白皙细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双眼轻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棉被拉到胸前,堪堪遮住了胸前的秀丽风光。
精致的锁骨,浑圆的香肩,纤细的脖颈,圆润的耳垂,一切都那么娇小脆弱。
或许是以往看多了她清冷的一面,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原来她也可以如此娇弱的,让人心生怜惜。
不知何时,冥墨烈伏在了床边,手抚上了她的秀发,微带薄茧的指腹在她娇媚的容颜上流连忘返,光滑的额头,紧闭着的双眼,挺翘的琼鼻,这一切都是他眷念的。
目光触及到她破了皮的粉唇上时,眼神一暗,有些心疼,用指尖反复的描绘,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责从心中涌现了出来。
难怪她从来看不上他,比起尘,他是那么的粗鲁。
落寞的垂下眼,却偶然瞥见了她放在身侧的玉手,青紫的痕迹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格外的显眼。
心中一痛,冥墨烈突然起身,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才起身往门外低低的吩咐道:“晓菊,送些擦伤药来。”
门外响起急急的脚步声,不消片刻,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一支白玉瓶递了进来,动作很小声,仿佛是怕惊扰了房内的人。
冥墨烈将那白玉瓶打开,用手指倒出一些碧绿色的液体软膏,跪在床边,小心的将它涂抹在童雪霜青紫的手腕上,细细柔抹,直到皮肤全部吸收。
童雪霜很累,但是她的警觉性一向好,是以冥墨烈一进门她就醒了,但她没有睁眼,她现在不想面对他,她没想到他会抚摸她,会为她上药,并且动作那么的小心爱怜,即使是闭着眼睛,她从他手中的力道中几乎也能感觉到他蚀骨的柔情。
心中不免一阵激荡,睫毛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她的一切反应冥墨烈都看在眼里,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警觉性有多强,只是她不睁眼,装睡,那么他也只当不知道,他只想把握这一点点的机会,他知道,以后他们可能再也不能如此的贴近了,她将会属于别人。
寂静的双翼苑里,冥墨烈就这样跪在床边为她上药,按摩,童雪霜闭着眼睛装睡,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听不到一点声音。
待童雪霜手腕上的淤青比较淡后,冥墨烈才站起身来,贪婪的看着她紧闭着眼睛的容颜,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轻声的呢喃道:“再见,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