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隽貌不惊人,路人乙造型的小老头一个,却生得好一张利口,硬是说得黑白颠倒,把耍流氓的描绘成知好色而慕少艾的懵懂少年,把逼人落水自尽的恶棍美化为持节自重的道德楷模。
不过,徒有口才,言语中少了承王那种足以欺骗观众的真诚。
花忆蝶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开始有暴起的迹象。
接连被打断话头,饿了半天的花巍也懒得开口了,只作势虚扶他一下,就看着监察使李老儿一个人跪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地唱独角戏。
李隽显然早有准备,边骂边站起身,冲上去将“畜生”的白袍猛地一掀:
“今日领逆子李然负荆请罪而来,望花焕州狠狠责罚,让他长些记性!”
白袍下一具白花花的身体乍现,李然上身光溜溜,背上捆着横七竖八几条荆枝,不过都已事先去除了尖刺;下面裹块白布,以为遮羞。
白袍在李隽的手中终于展现原形:其实是一块更大的白布。
李老头像个大魔术师,非常有成就感地一手戟指半裸的儿子,向正在喝茶的花巍示意,一手华丽丽地在半空中松开。
大白布在花厅众女呆滞的目光中飘扬,落下。
“咳咳!”花巍呛了一口茶,剧烈咳嗽起来。
花厅中,顿时又呈现各种反应:
兰儿与彤霞两个未婚女青年迅速红脸,转过身去不敢看;花夫人嗤笑摇首,却没注意到自己家的闺女正和竹儿看得津津有味:
“擦!上半身真空啦!”
“咯咯!这哥儿倒是好个皮光肉滑!”
“竹儿你看,他腰上的布有松脱的迹象哦!”
“幸亏没掉下来——哇!小姐!你不能看的!”
“忆娘!你好没羞!”
竹儿与花夫人先后反应过来,一惊一怒,众丫鬟赶紧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替花忆蝶捂眼睛。
早知道我不说出口来多好!
花忆蝶后悔也晚了,只能一边闻着严密挡在眼前的六只红酥手的香气,一边委委屈屈地拿着传声筒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咳咳!啊呀李大使,先把令郎的身体裹起来罢!”
花巍的声音里有哭腔,估计是担心自己女儿的视觉已经失贞了!
“花大人请尽情责罚,不用客气。呶,荆条在此。”
“李大使还是不用了罢!”
花忆蝶快笑破了肚子,只可惜一招失误,再也无缘得见眼见这一幕闹剧:
估计今天的儿子们都不是亲生的,一个两个都跟不要钱似地往死地糟践。
上一个小承王的挨打是口说无凭,这一个李然却是生猛真人秀。
花夫人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面令丫鬟将小姐身体后转,一面自己饶有兴味地看这出难得的好戏。
罪人闭口不语,两个行刑官倒是你一言我一语,客气得不行:
“使得使得,花焕州请!”
“有辱斯文哪,请先将令郎裹上罢!”
“鞭挞他罢花焕州!不必在意有不肖子之父李隽在侧!”
“还是不要哇!”
“也罢,大人海量不究,为人父者却是不能姑息!我来!”
“啪!啪!”
“啊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