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妹妹你识错人了,蕊娘,蕊娘不认识你。”
蕊娘颤抖着,匆忙抱起筝转身欲躲在人群中。
花忆蝶不动声色地横步,拦住了她。
竹儿上前,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压抑地小声道:
“姐姐,我是红玉,你的妹妹红玉呀!”
蕊娘大滴眼泪落在筝弦上,却仍是低着头不敢抬起:
“蕊娘从来没有妹妹,蕊娘只认识一个苦命的女子,她已病死,蕊娘每日向转轮神祈愿,但求她来世投个好人家……”
“姐姐……”竹儿上前揽住她的背,已是泣不成声。
“红玉,何苦相认?……”蕊娘也是哭得稀里哗啦。
这一刻,再不去想劳什子良与贱。
这一刻,再不顾及世俗的眼光。
这一刻,只让泪水荡涤自己那因久染尘世,而变得有些污浊的灵魂。
花忆蝶感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身边一干歌伎,纷纷为之动容,个个红了眼圈。为怕再引起宴席上主家的怒火,急忙拥上,以身体遮挡住相拥的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姚轻红嘴唇翕动两下,看了看左右坐着的沉默的舞伎们,想了想,终没再次说些打击蕊娘的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把人得罪干净了,自己日后在圈子里也未必会能讨得了好去。
她骄傲,但并不傻。
两边席上的公子小姐们,见花家小姐握手鸨儿,丫鬟拥抱歌伎,如同会师一般,不由哗然。怒斥行为不检有之,感慨世风日下有之,赞赏性情率真有之……一时场面嘈杂,如同集市上闯进一群兴奋的鸭子。
花忆蝶面容自若,只缓缓转身,将席上每个人的目光逐一对视。
唯独跳过小承王。
看得一半人的声音小下去,一半人的声音刻意地大起来。
于是最后,场中只有喋喋不休的几个人在冷嘲热讽,大多来自女席。
“都给我收声!”
小承王突然喝道,语气凶狠异常,顿时又吓掉几个杯子。
接着,他站起身来,自行下席,两个常随想跟着,被他挥手阻止。
小承王无视一切目光,缓缓走近花忆蝶,脸上还带着一丝奇怪的笑。
花忆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下意识舔舔干燥的唇:
干嘛?大庭广众想跑过来抽我?王爷欺负弱女子啊!我,我报警喊差人来抓你!
“本公子的缠头之资,可从不需要女人出的。”
花忆蝶一时没听清,呆看着小承王的脸,于是后者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
这才明白过来,对方还是不愿意为此次表演买单。而自己掏钱,更伤他的面子。
大不屑。
“你娘有没有给过你零花钱?你有没有拿出去逛过窑子?”
“你!”
小承王仿佛被触到心底某处深沉的痛,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看花忆蝶的眼光几欲噬人。
她故意不看他:
“花忆蝶虽是个女子,可也比有些男人大方,只听过霸王餐,不曾想过还有霸王歌霸王舞的,多谢少千秀,今天倒也算是见识了。”
怕什么,要抖就抖到底,小承王招伎献娱,以全套服务为理由,强赖费用不签单;另一方面是花家小姐亲切慰问鸨儿,慨然出资扶助弱势群体。
明日两条邸报头条,试看谁比谁更贱?
“本王可以出钱,但是要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