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一直到傍晚时分,花忆蝶又看了一会,担心父母早回,便带兰儿离开。临走前特地嘱徐晚晴记得离开前,向此间主人当面置谢,以示礼貌,说完还促狭地挤了挤眼。徐晚晴脸涨得通红,却紧抿嘴唇,不置可否。
不知道这对中年男女之间,曾经又发生过怎样的故事,今晚又会有怎样的悲喜剧发生呢?
花忆蝶坐在马车里,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想着。
晚饭桌上,一家三口依旧其乐融融,父亲不谈公务,只讲了署内几个官员的窘事趣闻,逗得母亲花枝乱颤,虽然花忆蝶笑点颇高,加上成天劳神,困得不行,但为了不失老爸面子,还是陪着呵呵了几声。
等到两口子分别拿出一叠纸来时,花忆蝶就笑不出来了。
花夫人手中的自然是一份云歌城未婚男子普查报告,内含城内各大望族家里的嫡子亲孙的八字、体貌、才学甚至病史,连某人缺了颗虎牙也详细记录在案,情报收集之完整让花忆蝶叹为观止。显然,是这段时间母亲为了女儿走东窜西,四处拜访的结果。
这么急着让自己女儿嫁出去?才刚满十六好不好!
花忆蝶勉强接过,才翻了几页,便抓狂不已:
我是女王么?在选男妃?
如果自己不是焕州牧家的千金,而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就算是打着灯笼走完一条街,恐怕也难找到这些高富帅来主动提供个人材料吧?
就算是看中自己的脸蛋,至多也是个妾侍而已,正妻什么的纯属痴心妄想。
相反凭借土豪老爸的身份地位,哪怕自己是头猪,也会有人心甘情愿地牵回家去吧?
更重要的是:女人的身体男人的灵魂,这种极品配置让自己从生理到心理,没有办法和任何一种性别谈婚论嫁!
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一把推开:
“那个,女儿眼乏,一时看不了这许多。”
“忆娘可是当着爹爹的面害羞?且拿回屋里去慢慢细看。”
花夫人笑眯眯地将自己的辛苦成果塞在她手里,像是吃定了自己的女儿一定会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满脸桃花地发一晚上的春。
花巍也递过一叠让花忆蝶头皮发麻的信:
“门房今日又收到不少赠诗,都是给忆娘的,可一并拿回去。我于饭前读了一遍,其中倒有几首着实不错。”
虽然花家家主开明豁达,也没有死守礼教的那套陈腐规矩,但要让他做到对女儿的私人信件不拆不看不过闻,却仍是不可能的。当初承王高阳代自己儿子当邮差送情书,也只是要求花巍别看完一把火烧成灰,并未指望当老子的不先一睹为快。
**权,这个名词对人类思想进步而言,目前还早得很。
花忆蝶听了只能干笑。
“哦是嘛,呵呵。”
“我倒还记得其中几句,待我想来……”
“不用了爹。”
花忆蝶回想之前的各种肉麻字眼,已是嘴里发苦,不由分说地接过来一并向兰儿怀中塞:
“兰儿你收着。爹,娘,女儿想回去休息了。”
“想起来了,里面有一首是这样的——”
“好的爹,女儿这就回去看一遍的爹,兰儿,咱们走。”
花忆蝶忙不迭地夺门而出,兰儿捧着一堆心血和热情,急急跟在后面。
花巍望着女儿匆匆而去的背影,不无遗憾地咂嘴:
“如此好诗句,偏是个穷书生所作……可惜,不知日后他可有机会参加州试?如若胸中再有一番经世治国之道,坐中论对之策,世事难料,便是一朝平步青云,成为金殿娇子也未可知啊。”
“哦?”
没了女儿捧场,花夫人也不能坐看夫君自言自语,当即温言道:
“何等诗句?得夫君如此尝识?请念来,涵儿想听一回。”
花巍望着善解人意的妻子,深情地一笑,启口漫吟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