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遥,不知道你会不会下棋。”
下棋,蓬莱人对天地至理如痴,这棋道自然有所研究。襄王从小沉迷棋道,为此不惜放弃皇位。侵*多年,博得洛国棋王的称号,难逢对手,所以逢人便问是否会棋,拉上手谈两局。
很多时候,一个人孤单地站在高处,会寂寞难耐。蓬莱每个人都是如此,他们对着自己喜好的事物,费尽无限生命去研究,直到最后实在无所进境,选择坐化。
夕遥点了点头,襄王便上前拉住他的手,对着仆人吩咐道,“带这个小姑娘去找郡主,让郡主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沫儿,去吧,我待会去找你。”
屋子里全是棋谱和棋的书画,中间白玉桌子上刻的棋盘,襄王约夕遥相对而坐。
“请。”
夕遥拿了颗黑子,随便往边角一放。这让襄王很是惊奇,从来没人在先手之时如此随意,无不占据有力地位。襄王并不知道,夕遥只是在蓬莱书阁里看过此类的书籍。若不是开启了灵慧,只怕早就忘却。
第一局,以夕遥输掉十目结束。
第二局,夕遥输掉七目。襄王能够明显感到夕遥的进步,蓬莱人擅长学习推理,并且不断进步,这就是一群术法类的怪胎。
第三局,五目;第四具,三目。襄王抚了抚额头,“你真是厉害,不行了,老了,你如果想赢本王,且让本王歇歇,不然就胜之不武。”
夕遥有些纳闷,“不想,为什么想赢呢,你下棋,难道就是为了赢别人?”
这句话让襄王目瞪口呆,下棋,不是为了赢便天下人,成就天下无敌。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赢么,赢了可以得到美人,得到财富,甚而得到天下。
“不为了赢,那你说为了什么?”
“我只知道,他们下棋,是为了研究棋道,而不是为了赢别人。哪怕赢尽天下人,也不过在末端徘徊,若是掌握了棋的变化之道,哪怕不赢别人,岂不是乐趣无穷。”
夕遥的话对襄王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久久回不过神来。
“行吧,你就好好想想吧,我去找沫儿了。你要是想下棋的话,可以找我。”
多年前的记忆在脑海中从头翻转,很小的时候,第一眼见了棋盘,就深深的喜欢。
“玩物丧志。”父皇剥夺他下棋的权利,并且放出话来,谁若敢让他接触棋盘,就以欺君之罪论处。
于是他开始机械地学习着政务,只有在梦中才有机会与棋有所接触。他的生活里失去了棋,就像是鱼离开了水,渐渐忘记了呼吸。
对于父皇,他恨,也同样体谅他的苦衷。荆国已经攻占洛国几个郡,兵锋直指宣京。洛国极度需要一个中兴帝王,挽救这样的颓势,避免灭国的危险,只怪他实在不是那块料。
父皇驾崩,他坐在龙椅上,茫然无措,而司礼大臣欲要将皇冠戴在他的头上。手中一颗棋子圆润无比,不知道怎么,就有这么颗棋子出现在手中。
在皇位和棋子间,他毅然决然地选择那散发着白色光泽的棋子。洛国可以不需要他这样一位皇帝,他的生活中却不能够没有棋,他甚至愿意化作一粒棋子,在棋盘中演绎一生。
他的选择对了,洛国中兴帝即位便开始雷厉风行的改革,军队面貌焕然一新,收复荆国占去的三郡之地,如今猖獗的海盗已经被肃清,接下来,便会开始对荆国的战争。有些耻辱是需要血来洗刷的,而他这个闲散的王爷,只要好好的玩物丧志,就是对洛国最大的帮助。
专研棋艺二十余载,洛国著名的棋师都败在他的手上,他似乎已经天下无敌,多么希望一个人来打败他。高处不胜寒,只剩下寂寞和清冷。
然而,下棋就是为了战胜别人么,这又有什么意义?
蓬莱人以棋盘为比喻,看做整个天下,乃至漫天星辰。以棋的角度去研究天道星痕运转,为此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凡人以棋来看做各个国家,以及可以掌控的人,做棋手,便可以掌控别人。所以心机深沉之辈大多都会下棋,像襄王这样为下棋而喜欢棋的绝无仅有。
然而其纯粹之中也有瑕疵,失了本心,便成了狂妄的独孤求败。人生一世,只为喜欢而喜欢,哪里需要那么多得理由和最终的目的,且云淡风轻,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