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掌柜将腰间的钥匙拿出来打开院门,与叶英一起走了进去。
进入院子之后,叶英环视了一下院子,四方小院儿,不是很大,房屋也只是简单的一层,没有华贵的装饰,却显得十分温馨。
东南角的一株老榆树,浓密的绿荫几乎要将整个院子遮盖,这使得院子里在炎炎夏日之下显得十分凉爽。
榆树的一枝粗壮的枝桠上系着一个摇椅一样的秋千,一阵风吹过,秋千随风微动,仿佛有人在上面玩耍一样。
见叶英的目光扫到那里,桂掌柜不由笑道:“那个秋千是东家娘子和小少爷小小姐最喜欢的地方了,有时候东家娘子会陪小少爷会在上面看书,有时候小小姐会在那里荡着玩,笑的可高兴了,有时候是东家娘子和小少爷小小姐一起在上面午憩。”
随着桂掌柜的话,叶英的面前立刻浮现了一幅幅画面,偶尔是叶琛板着小脸坐在秋千上一面轻轻的晃荡着,一面蹙着小眉头似乎在纠结书上的某个字到底该怎么念,然后雪衣在一旁笑着指点他。
偶尔是闹闹坐在秋千上,雪衣在身后推着她玩耍,一声声银铃一样的笑声传遍整个小院。
而最后,则是雪衣与两个孩子一起坐在上面,两个孩子依偎在雪衣的怀中,母子三人昏昏睡去,场面虽暖心,叶英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了,他们这样睡着了,却无人担心他们是否会着凉,无人去给他们盖一件哪怕是薄薄的披风。
见叶英的神色突然怅然起来,桂掌柜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仍旧连忙转移他的视线,指了指另一边道:“那辆小车,小小姐最喜欢骑着它在院子里到处转了,”
叶英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三轮小木车正停在房檐下,又一幅画面出现了,他的小闹闹坐在这这个奇怪的小木车上在院子里欢快的移动着,但是毕竟这木车他从未见过,想必想象和现实还是会有差距的吧?
另一边的桂掌柜还在絮叨:“我是觉得东家娘子这个小车的想法挺特别的,拿出去做生意肯定能赚大,陆公子他们也这么认为,但是东家娘子不肯,为这个都不让小小姐骑着它出院子,当初做这个车的时候,还是陆公子和司空公子去现学了两天木匠活,才弄出来的。”
说到这里,桂掌柜不由也笑了出来,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哦,对了,陆公子司空公子花公子他们不住这里,这里只有东家娘子小小姐小少爷和方小姐。”
“哪个是……璇儿的房间?”
进门半天之后,叶英终于说话了,一开口,就让桂掌柜愣了一下,璇儿?璇儿是谁?但他反应够快,猛然想起雪衣在给两个孩子启蒙时闹闹抱怨过自己的名字“璇”字太难写,连忙接口道:“这边请。”
说着,就领着叶英往主屋右边的一间房间走去,并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叶英就怔住了。
老实说,这房间,一点都不像一个女娃娃的房间。
虽然整体色调是淡淡的鹅黄色,但床头挂着的,桌上摆着的,却是一柄又一柄的剑,桂掌柜见叶英愣住,有些讪讪然:“虽然很奇怪,但这的确是小小姐的房间没错,小小姐她……见了这些个兵刃就走不动路,东家娘子怕伤到她,这些都是固定死了的……”
叶英浅浅的笑了起来,桂掌柜见状松了口气,语气也欢快起来:“说来也怪了,小小姐那么小,可是眼光却极好,每次非得要买的兵刃,据行家们说,可都是好东西,有打剑的想骗小小姐买他的剑,被小小姐毫不客气的嫌弃了以后就再没有了生意,灰溜溜的跑出长安了呢。”
说着,似乎担心叶英不信,跑去拿钥匙开了固定剑身的锁扣,并把剑拿到了叶英面前,叶英接过拔出,雪亮锋利的剑身展现无遗,虽比不山庄里打造的,但的确是一柄好剑无疑了。
看来,完完全全继承了藏家血脉的,恐怕是闹闹无疑了啊。
叶英心中如此想着,点着头将剑递回了桂掌柜手中,桂掌柜又将剑放了回去固定好。
二人转身出了闹闹的房间,直接走过主屋,到了主屋右边的房间,打开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身量不等的……大布偶。
“这些,是东家娘子做来给小少爷习针用的……”
桂掌柜说的简单,可没有现代意识的他可完全不了解当时雪衣心中的纠结,她在决定给叶琛做这些的时候一直在怀疑一件事,她的儿子和女儿,是不是性别弄反了?
一个男孩子的房间,竟有布娃娃,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却是刀枪剑戟,这究竟是要哪样?
除布偶以外,叶琛的房间里,更多的就是书了,而且收拾的很整齐,看得出来书的主人很爱惜,房间的整个色调是浅浅的蓝色,让人觉得很宁静。
最后进入的,自然是雪衣所住的主屋。
这一次,桂掌柜却是直接将钥匙递给了叶英,叶英略略挑了一下眉头,接过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淡淡的药香,但叶英却有一瞬间觉得,他好像回到了刚到剑冢陋居的时候。
因为,屋子里的陈设布局,竟与过去的剑冢陋居一模一样,除了多出来一些晾晒药材的竹架子和那一摞摞的医学书籍。
药香扑鼻而来的同时,几日连续赶路的叶英突然觉得身体异常的疲惫,在这让他安心的环境里,他觉得有些困倦了。
“我休息一会儿,你去忙吧。”叶英轻声对桂掌柜道。
桂掌柜忙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叶英将门关上,再度环视了一下周围,唇角泛起一抹从不在人前显露的笑容,开始在房屋的周边缓缓的走动。
雪衣睡的塌,做过的矮胡凳,用过的梳妆台,他都轻轻的抚过,眼前一一闪现种种画面,山庄里的剑冢陋居雪衣的房间虽然仍然保留着,却早已没有了生气,而这里,却还留着她生活过的气息。
走过一遍之后,他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果然看到那一切,都如他们几年前离开藏剑之时他屋中的摆设一模一样,他走到榻边躺下,在这样宁谧到令人心安的环境中,渐渐睡去了。
但他却是被隐隐从院前医馆里传来的怒吼声惊醒的。
入睡是日正当空,而此刻已经日近黄昏,医馆里传来隐隐的武人的吼声:“你说什么?不能治?你连脉都没有把就说不能治?我告诉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