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新今日早早等候在城门口,扯长了脖子往城门里望。
直到午后,才看见有人出来。
赵剑人嘴上一层油光,明显是刚吃过饭的,卫新心中怒气一阵上涌,冲上前便将他领子提起来,黑着脸道:“小爷我等了大半日不见妹妹,你倒好,上山去吃席面去了。快说,我妹妹呢?”
这群人办事太不麻利,领个人下山罢了,居然磨叽了一早上。卫新心中很不平。
赵剑人方才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味,冷不丁眼前出现卫大煞星的脸,被唬得连午饭都差点吐出来,他的脸顿时一皱,结结巴巴地哭道:“卫小将军,卫姑娘在后头呢,她走得慢,马上便出来了。”
“哼,这还差不多,若你们再啰啰嗦嗦耽搁,我便抄了你们的县衙。”卫新拧眉一笑,随意一松手,赵剑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摔得个四脚朝天,只顾“哎哟哎哟”地大叫。
赵剑人捂着差点被摔成四瓣的屁股,抽抽搭搭好一会儿,这才停下来,他心想:“还好新郎官儿不是我,碰上这等凶残的大舅哥,任谁也吃不消……”
转念一想,他们家大人也并非普通人,一张利索的嘴皮子能颠倒黑白,更可怕的是,他还有一肚子不输于恶师爷的坏水儿,说不定,他能搞得定卫新?
又在原地唉声叹气许久,赵剑人决定吸取前人教训,喃喃道:“今后娶媳妇儿,先得将她家人的底细摸清楚,那等家中有暴脾气的哥哥和弟弟的,即便是长得和天仙似的,我也不要。”
卫新寻赵剑人出完气后,心情舒畅许多,他大摇大摆地来到大门前,继续不甘心往城门内瞅,有几位乌衣族小伙见他又过来,吓得赶紧下楼堵门,生怕这魔头跑进寨子里作乱。
见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卫新冷笑:“你们几个还想拦我?小爷看在陆息彻的面子上,才不与你们计较。”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卫鱼等人终于下了山,因为城门外男子众多,她为了避嫌,便乘坐原来那辆马车。
卫新站在门边翘首以盼,生怕妹妹又不见了,好不容易马车接近了,突然,不远处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骑马而来的陆息彻。
卫新不由大为皱眉,时隔大半年没见到他,没想到陆息彻变得越来越意气风发。可惜这厮五行属倒霉,还是个祸害精。他连累二妹妹摔断了腿,好不容易三妹妹替二妹妹嫁过来,还没进城居然又被蛮夷掳走,一想到此,卫新忍不住郁闷得很,连带着脸色也不好看。
陆息彻坐在马车,朝卫新拱拱手,客气地笑道:“大舅哥!”
本来跨着脸的卫新突然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打得措手不及,陆息彻笑了笑,又客气地喊了声“大舅哥”,卫新这才反应过来,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嘿嘿嘿嘿,妹夫,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当年陆息彻进京赶考,曾经在卫家附近租了一间宅院居大半年,卫新时常去他那处做客,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差。只不过陆息彻是读书人,卫新是个武夫,二人之间无甚好聊的,算不上太密切罢了。
这次陆息彻和卫新成了亲家,又懂得尊重大舅哥,卫新看他顺眼不少。
不过,这家伙害得妹妹被人掳走,卫新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当下没好气地道:“妹妹在山上生活还习惯罢?”
知他是在迁怒自己,陆息彻垂下眼眸,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此次三姑娘在山寨吃了不少的苦,着实是陆某的不是,是大舅哥大人有大量,不与我等计较,待三姑娘过了门口,我定会好生补偿她。”
话说的还是不错,听着便让人心里舒坦,卫新好受了一些,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大舅哥何出此言?照顾三姑娘,本就是陆某的本分。若不是大舅哥助我前去平乱,三姑娘如何会被劫走?都是我的错,我真是对不住三姑娘,对不住大舅哥……怕只怕三姑娘知道此事,会怪我考虑不周罢。”陆息彻叹气道,神色萎靡,眼睛却一动不动盯住他的脸。
当时卫新之所以带着大半护卫先走,是由于附近有一处夷民村寨因水源分配不均而造反,陆息彻派人前来请他帮忙,他便先行离开,所以才发生卫鱼被劫走一事。
卫新没有留意到陆息彻的注视,摆摆手道:“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今后不必再提。”
“嗯。”陆息彻遂放下心来,微微颔首。只要卫新不提先离开的原因,卫鱼便猜不出此事是他一手安排。
其实他原本打算告诉她真正的计划,如今不知为何,他又开始犹豫,巴不得将这件事瞒她一辈子,不要让她看见自己工于心计的一面。
在没有见到卫鱼之前,他以为她是臭名昭著的卫三姑娘,一个卫家用来搪塞他的搅家精,和给他戴绿帽子的蠢女人。这样的女子,他愿意答应娶她,免她下辈子呆在家庙里当尼姑,已经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至于利用她将乌衣族人引蛇出洞,权当是他从她手上讨来的利息,谁让她求着过来当县令夫人。
可是,等到见到卫鱼之后,陆息彻发现她与传闻相差甚远。
对此,他非常懊悔,早知如此,他应该重新拟定一个计划,寻一位女子假冒卫鱼被掳,总好过冒她知道真相的风险。
为今之计,只有搞定大舅子卫新,先将卫鱼骗过门再说。
“此次请动武夷卫过来助阵,陆某还得感谢大舅哥,若非武夷卫在此,恐怕事情要难办许多。”陆息彻真心实意地感谢道,他们县城里要调集这么多人,恐怕要等上大半个月,还要多亏了卫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