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才黑灯瞎火不同,如今书房火把通明,原本井然有序的摆件,早已被破坏得一团糟,地上尽是打斗后的痕迹,看起来怪渗人的。
在壮班拥簇下,陆息彻慢慢走了出来。
“白百户,你受何人指使?”他定定地看着白百户,眼神复杂,一脸的高深莫测。
卫鱼用帕子捂住肩上的伤口,心中五味杂陈,原来背后谋划之人……竟是白百户。
果不出她所料,卫新亲兵尸首上的刀痕,是卫所中人所为。她当时还不断安慰自己,此事绝不可能和哥哥的朋友孟千户有关,如今白百户被生擒,不知孟千户是否参与其中。
可叹之余,她又为哥哥感到惋惜,卫新一门心思系在军中,如今却被好哥们欺骗,想必哥哥的心里也是极为难受的罢。
白百户梗着脖子,眼神凌厉,冷笑一声:“呵,狗娘养的臭小子,没想到你竟有这等本事,啧啧,是我小瞧了你……”
陆息彻抬手打断他,侧头吩咐道:“来人,堵住他的嘴!”
“唔唔唔!”壮班随手捡了个东西塞进白百户的嘴里,卫鱼定睛一瞧,那不是陆息彻方才脱掉的袜子?
陆息彻显然也发现了,脸上拂过一道赧然,清咳一声,向身边的壮班挥挥手道:“将犯人带下去收押,稍后我再来审他。”
“是!”壮班领头得令,向一干兄弟们呼喝一声,“咱们走!”
壮班们向来雷厉风行,将两名刺客一提,押着他们干净利落地离开了。待到四周重新恢复安静,陆息彻冲到柜门前,在里头乒乒乓乓一阵乱翻,也不知在找些什么。
片刻后,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凑了过来,皱眉问道:“你没事罢?”
“只是破点皮罢了。”卫鱼轻轻吸了一口气,咬牙答道。肩上的伤口还是很疼,主要是身体太敏感,一点点痛苦都会被放大得让人难以忍受。
“你行事怎能如此鲁莽!”陆息彻的脸都黑了,将托盘往案几上重重一放,瓶子“哐当”倒了下去,他又手忙脚乱将其一一扶正,抬头冷声道,“来,给我瞧瞧。”
卫鱼嘴角一僵:“男女授受不亲,你出去,我自己上药。”
“……”陆息彻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摇头,谁让他们还未成婚呢?
他走出屏风后,还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小心点。”
还好他的药十分完备,卫鱼先洗干净伤口,再涂上药膏进行简单包扎,她动作娴熟,速度极快,直到她从屏风后走出来,陆息彻还心存疑惑:“这般快便处理完了?”
卫鱼一撇嘴,不满嘟囔:“我自己的身子,我自会关照,难道我还会委屈我自个儿不成。”
陆息彻一挑眉,眼里带着几分不信。
“你会关照自己?”
他抱着双手转过来,义正辞严,铁青着脸批判道:“你若爱惜自己,为何慌慌张张冲出去,冒险与白百户搏斗,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你可知,若外头的壮班再来晚片刻,你哪里还有性命可在……”
方才她跳出去与刺客交手,他差点被吓得心悸而死。
其实,他根本不怕白百户来杀他,就怕卫鱼受一丁点伤害,见她不顾危险来救自己,以至于肩膀被削去了一层皮,他的一整颗心都要碎了。
听他一顿的数落,卫鱼顿时瞠目结舌,心中破口大骂,他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没好气地打断他,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你倒好,丁点伤都未受,却数落起我来了?若不是我救你,你早被刺客斩于刀下了!”
没想到她不肯认错,陆息彻火气登时也上来了,既气她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又气她妄自尊大,他疾言厉色道:“我何时需要你助我?你且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言毕,他走到床榻边,往枕头下的凸起一按,“轰隆”一声,床板竟然一翻,露出下边一处地窖出来。
卫鱼顿时目瞪口呆,没想到,他在榻下还设有机关。
陆息彻转过头,嘴角的笑容格外讽刺:“你且看,你若当时不出手,我只要一按着机关,我们二人便能掉进地窖去,白百户的刀也会落入空处。只要我们好生躲着,埋伏在外的壮班便能放开身手和刺客打,来一个瓮中捉鳖,想要抓住白百户,还不是到手擒来。”
“我……”卫鱼顿时哑然。
她发现自己真的错了,还错得很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