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风平浪静,却是没有什么人再出来捣乱,萧因果越来越虚弱,倒是让楚穆颇为心忧,好歹有上官饕餮的丹药服下续命。
楚穆倒也对这个玉衡星也有些刮目相看,几人都是匆匆赶路,上官饕餮一路和孙般若闲扯,这两个都是不安份的人,其余的几人均是那种你不开口我也就懒得说话的人,气氛怪异。
两日后下午,楚穆看着近在咫尺的纸鸢山,身后背负着执拗不肯放下的萧因果,心绪万千。纸鸢山上一草一木楚穆可以说都是熟悉得不得了,此刻见着,赫然便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就那么站立着不吭声。往日执行完任务回纸鸢山是欢呼雀跃的,而今,满满地只有无数的温柔。
原来天地之大,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
上官梼杌几人也是感慨万千地站在楚穆身后半个身位,孙般若看着一向嬉皮笑脸的上官饕餮此刻也都是满目严肃神态恭敬,随即转头,看着这座算得上人间仙境风景一流的小山,满眼青翠,好像冬天的风雪也被隔绝在外。
“邦”“邦”几声传来,楚穆几人均是侧目。
萧因果趴在楚穆的背上,然即心头温暖,虽然气若游丝,但仍旧觉得自己一辈子能够遇上如此重情的少年郎,值了。
“老瞎子,好久不见了。”楚穆微笑道。
“小猴子?你咋回来了?嘿嘿。”那敲击着竹节响梆的一个老人,盲眼,脚步算不得矫健,但给人很有精气神的样子,亚麻灰布素衫,圆口布鞋看上去很旧了。
“嗯,回来看看。”楚穆很和善,事实上盲眼老人是扎扎实实地看着楚穆长大的,他是这一片山林的守山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穿过这茂密的丛林,风里来雨里去的。
盲眼老人侧耳静立,鼻头一动,眉头轻轻一皱,轻声说道:“咋?有人受伤了?还不止一个?”孙般若心里哑然,这老头的嗅觉和听觉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粗略包扎的手掌,又看看趴在楚穆背上面色苍白呼吸不均匀的萧因果,感慨万千。
“嗯,受伤了,我回家问问老头子有啥办法没?”楚穆轻声说道,紧紧环在萧因果臀后的手臂。
盲眼老人点点头,让开上山的道路,说道:“那就麻溜的,好了来小屋找我喝酒,前两天猎了头鹿,你去给我拿点酒来。”楚穆微笑地点点头,上官琅邪当先一步跨入黄泥小道,楚穆跟上,一行人上山。
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树后,一双眼眸紧紧盯着这面前的一切,嘴上喃喃道:“纸鸢山……”
没人清楚纸鸢山对于楚穆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仅是童年,少年,青年,甚至说是楚穆心里永远的圣地。
背着萧因果的楚穆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感觉老头子向他隐瞒了太多,这图腾一般的纸鸢山和那小屋居然变得有些难以接近。楚穆低着头,强行要调整心态。
上官青冢几人均是不能理解楚穆的心情,看着少爷如此难受,心里终究也是不好过。
萧因果感受着楚穆心绪的起伏,一阵心疼。
清风卷过,将花香草香泥土香各种混杂的味道一起席卷到楚穆的鼻子里,一如心中最完美的归宿的一般。
山路狭窄。
几人不言不语,气氛颇有些异样,萧因果心里一阵忐忑,楚穆只是又将手紧了紧,感受到楚穆的动作,萧因果将整个脸颊都贴到了楚穆的身上,满心温暖。
孙般若啧啧称奇,赫连山脉风景雄奇壮丽,引得无数文人墨客登堂入室,但是这绵延浩瀚的山脉却是大自然最深处的秘密。
一如他们现在正在攀登的纸鸢山一般。
外面正是冬天,大雪封山,银装素裹,可是在这座山里却给人一种异常温润的感觉,直比帝都渔樵谷,松柏挺立,而花草都夹带着时节里应该有的一丝苍翠。
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孙般若的手用一截衣服上扯下的破布包裹着,看上去血迹斑斑有些狰狞,这小子声也不吭,丝毫没有同龄人该有的害怕和担心,也是让楚穆心里一声赞叹。
忽然,楚穆停止了脚步,就那么痴痴地站在那里,看着山顶下不过几步路的一片平地发神。众人都是看着楚穆的动作后均是停止了下来,上官饕餮几人倒是能够体会楚穆此刻的心潮澎湃。
近乡情怯?
不知道,这短短月余却让楚穆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回来一般。
他忽然湿了眼眶,这些日子,萧家,岳家,一剑门让他受的委屈好像在那几间简陋的石屋面前都一文不值。
回家了!!
萧因果轻声说道:“楚大哥……”
楚穆恍若隔世般的游离瞬间清醒,坚定说道:“我们回家吧。”
萧因果便红了眼睛。
楚穆为她一闯岳家,二闹典礼,三战朱仙,这辈子能够遇到这么一个少年,怕是每一个少女心中的痴梦吧。他没有给过承诺,唯一的承诺便是要带她走,那大概是他赌上了性命一样从死亡山谷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真诚,他勇敢,他豪迈,他张狂。
她爱他。
这大抵便是让萧因果觉得呆在受万人敬仰的萧家也不如在这少年人身边来得舒坦。放弃优渥尊贵的生活,锦衣玉食的日子并不是每一个循规蹈矩的富家千金能够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