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依旧在下,众人静静围坐在两旁,偶有棋子或快或慢或果决或犹豫地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动。
观棋不语真君子,便是如沐嫣这般向来话多的,此刻也都仅仅是屏息认真关注棋局,时而皱眉时而开怀,却是不曾开口说了一句话。
伴着落雪与友人,两人棋逢对手下了数局,到得最后竟是平手,使得一旁的孟云楼不住笑说今儿个大开眼界,高手过招果真精彩。
良辰不置可否,只觉得这还不至于叫人大开眼界罢了。
实则认真说来,石页比她棋艺要好,只是石页下棋较为稳妥,良辰则随心所欲得多,便是如同两人做事一般。
眼看再一次和棋之后,今儿个大约是分不出胜负了,良辰当先笑了出来:“本不想说棋逢对手,可若是我谦虚怕也拉低了你,那便也只好承认了,今儿个就这般,咱们改日再下,定要分个胜负出来。”
石页也收了手,又默默看了棋盘上的棋子,好似看出了自个儿的步步为营和良辰的洒脱,慢慢竟然也牵起嘴角笑了,抬眼看着良辰:“好。”
良辰忍不住就有些吃惊,石页实在很少笑,或者说少有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如此刻这般能叫人一下子感受到他喜悦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果真,不只是她如此想,便是坐在一旁的孟云楼也跟着笑了:“看来果真是下得颇为尽兴啊。”
“那看得尽兴吗?”良辰转头看着沐嫣说话,却是见得她不知转头朝着外头看什么,良辰这才注意到,洛占月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嗯?占月已经去休息了吗?看得入神竟不曾留意到。”孟云楼也顺着瞧过来,便是笑着说道。
“果真时辰不早了。”良辰也接话道。
“是不早了,便不扰了你歇着,咱们也都回去了,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孟云楼站了起来。
一旁自有人递过来披风,孟云楼等人便是告辞离去。
良辰起身送出门去,一打开门,风夹杂着雪片迎面而来,吹得人鬓发散乱衣袂飘飘。
“留步。”孟云楼笑着说道。
“陈大哥快进去吧。”沐嫣笑,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模样。
石页仅是与良辰点了点头,却是在孟云楼身后出去,便是在走之前竟然是转身将门关上了。
良辰愣了一愣,不曾想到石页会帮着关门,因而一直站在那里,只是门在面前合上,还都面朝门站着。
“扑哧”一声,身后传来笑声,良辰疑惑转过头来,看着忍俊不禁的花铮问道:“你这丫头笑什么呢?”
“小姐你没瞧见方才石公子,见得风雪吹了过来,他挪动了一下,便是为小姐挡着,随后许是想起自个儿要走,这才又将门给关上了,不想却是一句话不说,便将小姐吓了一跳。”花铮显然还难掩笑意,便是语气轻快地说道。
良辰闻言一滞,脑子回想方才石页的动作,却是不曾记得他有为自个儿挡过雪。
花锦见了,便是轻轻瞪了花铮一眼,忙上前要服侍小姐更衣。
罢了,谁能料到那人的举动,什么话都不曾说,说不得方才那为她挡雪一说,不过是花铮眼花亦或是胡乱揣测,并非是她不曾留意到了。
“对了,你们瞧见洛公子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吗?”良辰一边示意花锦自去做事,自个儿伸手脱下外衣,花钎已经去着人送来热水,待会沐浴之后便是要歇息,边随口问道。
走过去铺床的花锦闻言转头,看着自家小姐便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良辰注意到了,抿抿唇想了想,终究还是问出口:“怎么?瞧见了是吗?”
“小姐,洛公子出去好些时候了。”花锦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见得自家小姐仍是等着她接着往下说,便是只得又道:“奴婢出去换热茶时,瞧见洛公子便是就站在院中,看着咱们这屋子的窗户,却是不知在想什么。”
良辰接二连三听得丫头说这些,一时竟然是不知要如何接话,半晌,才轻笑着道:“许是觉得屋子里头闷了出去走走。”
“小姐……”花锦稍稍犹豫,便仍是又说道:“洛公子那时看着许是有些难过罢。”
良辰闻言看了花锦一眼,心底很是有些无奈。
她其实约略也是能感觉到,从上次她收了石页的玉牌起,洛占月的表现便是有些与往常不同。
只是她一直不愿相信而已,总想着与洛占月的情谊该是不会变的,可显见得花锦不愿她自欺欺人,只是到底她眼中有关切,知她是个心细的,怕是也有所觉察了,便不愿意她有一日会受了困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