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灯如豆,冷风吹过,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本是个撩人的夜却格外清冷。
莫漪君怔怔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从七年前的懵懂少女到现在,时间的刻痕在她脸上清晰的展现着,二十二岁了,再也没有一个七年给她等待。虽是初春晚上却还凉,莫漪君的手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泪簌簌而落,顺着她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睫毛微颤,她是想大哭一场的,却无论如何哭不出声音。
“漪君,是娘对不起你。”莫漪君的娘亲舒婉柔已经哭了一整个晚上,原本姜黄的眼珠又添了不少血丝。下午的时候大夫人派人来告诉,原本定给三小姐的婚事三小姐不愿嫁过去于是要莫漪君替了,蔚木荨是什么样的人即使是常在闺阁的她也略有耳闻,那样的男人漪君嫁过去就和守寡没什么两样,若是以后醒了,她蔚木荨也是个断袖,若是不醒……
漪君听到消息后就一直没说过话,对着镜子反复的看,舒婉柔猜不出莫漪君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当年她出嫁到半路被休回来时也是真么默默地独自坐了三天,没有寻死觅活更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坐着谁也不理,三天后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可女儿心里始终有个结,这她知道。任何一个女人遇到了这样的事,都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女儿心里的苦,没人能帮她分担,她老了怎样都无所谓,现在的舒婉柔只是担心,等她死了之后留女儿一个人在镇国公府里该怎么活?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一门亲事,又是那样的人家……
“娘,我没事。”莫漪君说着泪水却又忍不住落下来,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好像要把这些年堵在心里的气全都吐出来,“好歹,这正妻的位置是不会有人要的了。”
听着莫漪君的话,舒婉柔心头一颤,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了,正妻,若是她娘穆巧巧是正妻她岂能轻易被休?若是她的正妻之位不被夺女儿现在也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小姐,又岂能像现在这般受尽欺凌?
嫡庶不过二字,却让她们母女吃了多少苦。
莫漪君莫漪君,莫漪君是谁的女儿莫崇明比她更清楚。只是人家是公主,看着她这个先过门的平妻不顺眼!当年惠俞公主陷害她的计谋千疮百孔,是个人都能想得明白,奈何莫崇明顺水推舟不仅不为她做主还帮着惠俞填补了不少漏洞,在外人看来倒真的像是她不贞!
红颜未老恩先断,偶尔想起那些与莫崇明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舒婉柔的脸上还能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那也算是她这一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既然他贪慕权势,那就让他抱着权势过活好了。
“漪君,娘没用帮不了你什么,嫁过去之后好生侍奉公婆,他们家小门小户,生活断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难。”说着舒婉柔用手帕掩住了脸,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她自己说的这番话连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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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家老宅,许是因为多年没有人住,宅子中飘荡着强烈的霉味,即使是盛夏的时候也显得格外阴冷,家具也都是老太爷年轻时打造的,后来蔚家发迹,举家搬到京华门旁边的府第中,这座房子就空了下来,一直到蔚木荨——蔚然蔚大老爷唯一的儿子——被一个叫做红藕的小倌打晕,几个大夫都诊断说很难再醒过来,蔚家也渐渐落魄了才搬回来。
可天知道为什么这蔚木荨竟然一睡七年不醒却也不死,身上连褥疮都没有,就好像真的在睡觉一样,蔚老爷和蔚夫人见状越发的觉得大夫的话不可信,时时盼着儿子能醒过来,蔚夫人更是每天求神拜佛只愿让儿子早日醒来哪怕让她短十年寿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