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听见汽车鸣笛的陆霜年便从楼上下来了。
顾宸北眯起眼睛。
街道上的路灯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好像舞台的灯光聚拢,千千万万的目光和等待归于寂静,这一出场,便是疯狂。
黑色的长裙直到脚踝,暗沉沉的颜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绸缎的料子中掺杂了暗金色的丝线,神秘地闪动着。裙摆的长褶随着她的步子散开,又倏忽地收起,像黑色的,变幻无常的花朵。往上,黑色的绸缎包裹着颀长的身体,慢慢收紧的,柔滑的衣料显示出穿着者劲瘦的腰身。裙带在肩膀处环出一个优雅的蝴蝶结,缀在上面的珍珠乳白色,光泽柔和。V字型的领口露出一片皮肤,致命般的诱惑。
像花朵又像蝶翼的黑色裙摆下,露出女人血一样鲜红色的鞋子。
似乎就一秒钟的功夫,女人已经走到了眼前。
顾宸北依旧没有转开从她一出现便停留在陆霜年身上的目光,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陆霜年挑了挑眉,她就站在顾宸北的车子外头,慢慢地给自己带手套。
同样黑色的镂空纱质长手套,玫瑰的花纹一点点覆盖了小臂,遮住了相对寻常女子来看显得紧实的手臂肌肉,产生柔软的错觉。
顾宸北推开车门下来。他的目光在女人的脸上逡巡。
“看起来你休息的不错。”顾宸北道。
陆霜年放下手,她微微倚着车子,抬眼看向顾宸北。简单的动作好像突然被赋予了魔力,所有的漫不经心和慵懒冷淡都化作无可抵挡的风情。
“没有女人会不为舞会做准备。”
顾宸北微笑了一下,他淡淡道:“啊,这个我知道。”男人微微地凑近了陆霜年:“只不过你的准备,让我着实惊喜呢。”
陆霜年回以一个笑容,“我的荣幸。”
顾宸北的目光在她的微笑上停留了两秒。然后他转过身走去,为陆霜年打开了车门。
如果不转身,他会忍不住去吻她,去吻那个举世无双的笑容。
陆霜年眯起眼睛。她慢吞吞地跟上去,瞧着顾宸北将手臂挡在车子上头,示意自己上车。
军服笔挺的男人看起来格外的英俊,侧脸的轮廓深邃分明得教人心跳加速。
她微微扬起下巴。这个男人,倒配得上她这条裙子。
陆霜年坐上了副驾的位子,黑色的裙摆一动,又露出那鲜红色的高跟鞋子。顾宸北眨了下眼睛,为女人关上车门。
顾宸北也坐进了车里,他又扭头瞧了陆霜年一眼,然后发动汽车。
“今天的晚宴会有很多顾家的私交。”他说道。
陆霜年点了下头,表示知道。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顾宸北,淡淡道:“今晚我只是你的未婚妻,不必担心我的职业。”
陆霜年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白色手袋中翻出瓶指甲油来,伸长了五指一点一点地在指甲上涂抹起来。
同样艳红色的颜料慢慢覆盖了女人圆润的指甲,连同那些还残留在指缝里的,已经干涸的血迹,一起掩盖。
顾宸北破天荒地哼笑了一声,带了些嘲讽的意味。很显然他对“不必担心职业”的话半个字也不信。陆霜年是怎么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的。
她无时无刻不身在战场,她的职业,便是奋战和前行。
陆霜年将手搭在了顾宸北正握着方向盘的胳膊上。鲜红的丹蔻在暗色的军服上分外的显眼。
“宸北。”女人的声音微哑,她忽地低声唤了这么一句。
顾宸北似乎并没有为这个有些突兀的称呼而感到不适,男人只是垂下眼睛看了陆霜年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两秒,然后重新抬起头来,目不斜视。
陆霜年兀自“吃吃”地笑了起来。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是场戏。
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这戏化成真实,没人比他们更害怕这戏不是虚妄。
就算这是场戏,他们两个人,也都演得用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他们俩都动心了嘛诶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