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诚反倒是一愣。他并未料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样近似于“劝降”的条件来。赵嘉诚的手依旧握着衣袋里纤薄的刀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小姐说笑了。”他顿了一顿:“你我这样的人,又哪来的前途。”
赵嘉诚笑得挺暧昧,他还特意强调了“你我”。瞧着对面的女人果然眉梢一动。
陆霜年淡淡道:“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都没发生。”
赵嘉诚问道:“条件呢?”
“我自然也有需要赵先生帮忙的时候。”女人道。
陆霜年露出一个文雅的笑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正在威胁一个危险的杀手为她做事。她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道:“如果赵先生想知道,我姓陆。”
女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宴会厅里走去,丝毫不在意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危险的敌人。
赵嘉诚看着陆霜年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笑容终于冷了下来。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消失在浓沉的夜色里。
大厅里的混乱已经平息下来,只剩下惊魂未定的人们看着来来去去的警卫不知所措。
“你去哪里了?”
陆霜年手指一紧。她抬起眼,对上楚瑞关切的脸。
“只是觉得不太舒服,想去透透气。”年轻的女人声音低柔,脸色却很平静。
楚瑞叹了口气,道:”刚出了事情,还是不要四处走动的好。”他并不惊讶陆霜年的平静。
他的女儿并不是柔弱的温室花朵,楚瑞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在他还不曾介入对方的生活时,这个与自己有着至亲血缘的孩子已经是被称作“九哥”的军火商人,无论是在汶鼎还是夏泽,都不是随便什么人惹得起的人物。
陆霜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楚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处理现场了。
当天所有的来宾全部被扣留了下来,警卫部队封锁了整个宴会厅,连后厨和侍者也都被迫暂时留在了这里,是不是就会有人被叫进小房间里去问话。有的人出来了,而有的人没有。有种近乎恐慌的情绪像会传染的病毒一样在这群达官显贵中蔓延开来。
“诶呀,王太太你说,现在这是要软禁我们大家了么?”一个中年妇人捅了捅旁边的同伴,她声音不高,却很尖细,让一屋子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旁边被称作王太太的女人穿着华贵,看样子是个军官太太,微胖的脸因为过多的脂粉而泛出油腻的光来。她看上去不怎么紧张,涂得鲜红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旗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软禁什么软禁,就凭那几个当兵的?”她语气里尽是些轻蔑不屑。
陆霜年安静地站在一边,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和香槟放在一起的冰桶,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
警卫部队依旧在挨个地排查,楚瑞亦是忙的不可开交。财政部的副部长在他的鼻子底下被杀,凶手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政府高官不明不白地死在陆军总署的宴会上,即使楚瑞负了这个责任,这个人他也丢不起。
王太太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女人。即使在她容颜易老身材发福之后。
——毕竟她嫁给了夏泽中央议会的委员长,一个掌握了这国家中心权利,足以让她在这个国家横着走的男人。
有了男人做资本,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所以王太太也是一个很容易看别人不顺眼的女人,而且她并不介意直接“抒发”自己的观点。
“呦,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呀,生的这样漂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陆霜年抬了抬眉毛。
王太太声音尖细,脸上的笑容居高临下:“不会还不曾许了人吧?”她上下打量着陆霜年,“不知小姐是和哪位同来的呢?”
话里却是在讽刺陆霜年不知是谁的情妇。
陆霜年冷冷地笑了起来,她语气却是与冰冷表情截然不同的温和:“王太太谬赞。”她的语气愈发的柔和,仿佛真的为对方明朝暗讽的“称赞”而感到羞怯。“我不过是年轻罢了。”
“你——”
王太太的声音更加尖锐起来,已经松弛的脸部肌肉难看地扭曲了一下。
“陆小姐。”
王太太的尖声斥责被两个走过来的士兵噎住。
陆霜年眯起眼睛。
全副武装的陆军宪兵对陆霜年很客气,“这只是例行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