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晴未曾想谭晶竟大大方方地道出心中所想,偏偏还正中靶心。打蛇七寸,刁钻地让她心中症结无所遁形。
先前在小桑事情上的一番铺垫,如今池晴才明白谭晶的意有所指,尽数在她身上有了着落,显然是认定了她于陆怀远的不同。
“怎么,不说话了。”谭晶复问。
池晴确不言语,实不知该如何说,又到底说些什么。小桑的后台暂且不论,陆怀远又怎么会是她的援力。
池晴甚至感觉此刻的谭晶有些咄咄逼人。
谭晶一观池晴神色,心里于是明白了个□□分,只耐着性子。
“池晴,你心里所想的,我并不是不能理解,我俩相处时间也不算短了,有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说。”
谭晶略顿了顿,又说:“我只想告诉你,曹霏是什么人,你半途中□□来一脚就有了变数,她那边不痛快也是自然。”
“我并没有有意找她的不痛快。”池晴的声音不冷不热。
“笑话,你不找麻烦,就笃定麻烦不来找你?不用我再提醒你,莫非你还想如同那天一般,平白再吃一次哑巴亏?”
“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她一屏息,只觉浑身躁意,撇过脸,又躲避谭晶的注视。
这般的不作为,更是激起了谭晶莫大的愤慨。
“躲?躲多久,池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躲就意味着一败涂地,你躲不起的。我没说错的话,你进华际已超过两年了,又还有几个两三年好供着你躲?”
“周国涛答应我再商量,等……”话不过一半,堪堪停下来连全尸都留不住。她自己说出的话,自己都嫌底气不足。
“商量,你怎么还不开窍,同谁去商量,周国涛有这个话语权?池晴你要是连主次都掂量不清,我在你面前的这一番话也算通通白讲了,不过浪费表情。”
谭晶语气则近乎带了怒,怒其不争。
她被逼得一急,拿话顶撞谭晶,终于有些烦躁。
“那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还用我教,你接触陆怀远的时候,自己心里一点不清楚?”
“我……”
她头次觉得谭晶嘴毒,尖牙利嘴挑开了她紧裹的遮羞布。当头棒喝,她终于无话可说,紧咬住牙关。
“说你傻气,你却像真傻,眼见都多少天过去了,你居然还能这般无动于衷,我都要向你道一声佩服!”
谭晶终叹了一声,说道:“我帮不了你,却也不妨和你说句大实话,你要再不抓紧上心。到时候,陆怀远可就未必还向着你了。”
陆怀远又何曾向着自己,她心里想,却没说出口来。
“我知道了。”池晴轻声道,敷衍居多,只想尽快跳过话题。
“你又知道了?”谭晶反呛,“我看你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愈加焦躁,“那要怎么办,莫非我还能腆着脸去求,求了又如何,难不成谭晶你倒认为我有这般本事,能让陆怀远对我有求就必应?你当他是我什……”
她才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半分客气也无,闭了嘴,索性不肯再多言一字。
并非不了解自己的可笑之处,她在谭晶面前万分辩驳,是不肯承认什么呢?只是戳穿自己过于残忍罢了。
谭晶的劝,她明白,她该在陆怀远面前示弱讨好,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可事到临头,又无端胆怯了。
话锋相对,气氛正僵,两人都有意平息事端。
谭晶又燃起一支烟,似乎强迫自己吸几口,平静情绪。
“默默无闻都算最好的下场,只怕到时尸臭肉烂都无人知,我不过比你多见识几年。”
“不争了,不争了。”谭晶掸了掸烟灰,又干脆将火拧灭,笑了笑,“我只是看不懂你,池晴。”
池晴低下头来,她又何尝看得懂自己。
余烟未散,烟雾缭绕里,谭晶的眉头依稀是蹙着,几缕散发遮住了额头,被低垂的眼睫毛支起,却也不过是勉力强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