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从宪看了一明罗贯中和朱元璋,脚步蹒跚地向外走去,几名巡防营军士立即跟在了他的身后。
看着罗贯中的背影,朱元障心里就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为什么他比自己更得皇帝陛下器重,居然自己不知道的内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为皇帝陛下在江南学派当内应?不可能,胡从宪、陶希言哪个不是人精,自己的态度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与皇帝陛下过往密切的罗贯中会得到他们的信任?胡从宪、陶希言与自己和罗贯中假心假意地周旋,恐怕就是想让皇帝陛下放松警惕。罗贯中在这次角逐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难道和自己一样,江南学派借自己和罗贯中去制造假象,麻痹皇帝陛下,而皇帝陛下来将计就计,利用自己和罗贯中反过来麻痹江南学派?
正在想着,朱元璋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大队人马走出了胡府。而罗贯中正在门口等着他。
“朱大人,这里的事已经了了,剩下的主犯还有两人,一个是张子美,一个是陶希言,卑职已经派人将两家围住,只待奉命拿人,你看卑职去哪一处?”
朱元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罗大人,据我所知,胡从宪似与一个军方将领勾结,恐要从速查办,以免疑犯逃窜。”
“朱大人,陆军典军署已经派人去辑拿了,那是军方的事,咱们内政部插不上手。”
“那罗大人去陶希言处。我去张子美处?”朱元獐斟酌了一下说道,他和陶希言太熟络了。而且现在又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的。自己领人去缉拿,万一出现一点事,自己恐怕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那好,朱大人,卑职这就去办事去了。”罗贯中拱了拱手,带着人便离去了。朱元璋看着他的背影,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看不透啊。
暂且不提朱元樟带着人走进张府,缉拿躲在书房一角瑟瑟发抖的张子美,单言罗贯中走进陶府。只听到一阵清正平和的琴声从后院传来。
罗贯中疾步走进后院,拱手道:“陶先生真是好雅兴,这一曲《观鱼》弹得真是冲虚中平。”
“哈哈,古琴易拂。知音难寻啊!”坐在一处小亭里的陶希言笑着答道。
“恐怕我这粗鄙之人难登大雅,做不得陶先生的知音啊。”
“哪里,哪里,罗大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又岂是我等能高攀
“飞黄腾达只是妄言。我一个粗鄙之人,只知道恪尽职守,用心做事而已。”
“好一个恪尽职守、用心做事,只是我俩道不同难相为谋。”说到这里,陶希言有点索然道。“快快索拿我吧。”
“陶先生为信念而奋。孰对孰错,罗某也没有资格评论。只是罗某今日来只为了一事。”
“何事?”
“陶先生违乱法纪了。”
“违乱法纪!”陶希言听到这里,不由仰首大笑起来,脸上却不由流下了眼泪,“陛下一意废圣人先贤的德主刑辅,以法治国,只是陶某想不到,自己最后却成为了陛下以法治国的祭祀之物。可笑可叹啊!”
罗贯中看着陶希言那又哭又笑的疯魔状,静静地默不作声。
“陛下可安好!”陶希言直言问道。
“陶先生费心了,陛下安好。”罗贯中淡淡地说道。
“当初我看到你时,就知道你才智绝高,恐怕今后能识破我计谋的只有你了。”
“陶先生缪赞了,罗某虽然有三分聪明,但是与陛下相比。如同萤光之与皎月。”
“罗大人何出此言?”
“陛下常叹道,你陶惜辞聪明绝顶,颇有谋略,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甚为憾事。而且陛下常叹道,他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能得陛下如此盛赞,陶某死而无憾。陶某常常也在想,如果能供陛下驱使,当是何等的荣幸。可惜,陶某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难以回头,只好将错就错。陶某只是不明白,理学为何遭陛下如此记恨?”
罗贯中默然许久才言道:“陛下曾对我言道,理学利于刘家之天下,不利于天下人之天下。”
“利于刘家之天下。不利于天下人之天下,虽然陶某不明陛下这话之深意,但是这份胸襟和胆魄,陶某敬佩不已,不愧我在当今这些上最敬重之人。可惜我这个无君无父之人,已经难容于这天下。”陶希言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罗贯中脚微微动了动,却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罗大人,请让我死而瞑目。”陶希言放下酒杯道。
“好,我引见一人,宗伯,请进来。”
一人闻声走进来,拱手向陶希言道:“惜辞兄,宗伯虽然有愧于你,但是各为其主,还请见谅。”
陶希言不由一惊,但是很快便平静下来:“原来是吴兄呀。我应该想到的,国试三甲乃陛下钦点,岂是那么容易中的。那帮老夫子,以你为将来之国柱,陛下此计。真是击中要害啊!”
“以陛下之大才,我想已经定下善后之计,以法论罪,自当以法为度,陶某倒也不用担心株连蔓抄,祸及无辜。”说到这里,陶希言嘴角渗出血水,他的气息也变得艰难起来。
“惜辞兄!”吴结不由叫了一声,正待冲上去,却被罗贯中拉住了,“没用了,来不及了。”
吴结只好顿足垂泪。黯然伤神。
“大明啊,大明”陶希言向内城皇宫方向艰难地拱手行了一礼,最后幽幽地叹息了一句,“日月不落,永耀大明,可惜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说到这里,陶希言身子一软,头趴在了桌子的古琴上,发出一阵铮铮的声响。
罗贯中和吴佑神情肃穆,恭敬地向小亭处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