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阳春三月好时节,京城处处春意盎然。这一日阳光分外明媚,在客栈中呆了几日的安如宝有些坐不住了,回屋换了身轻便衣袍,与邢山只会一声,便走出了客栈。
客栈位置偏僻,穿过一条巷子方来到主街之上。到底是京城,他们所在之处不过是外城,街道比玉兴城便宽了两倍不止,可供四辆马车并辔行驶。肃远城与玉兴城一样,也分为东西南北四成,穿过主街,向南,便可见一条长河穿城而过,这河称作溟河,流至城门处,沿着护城河绕城一周,便向东流去。
溟河河道两旁修建着高高的白色堤坝,堤坝上栽种着垂柳花树,白堤绿柳,煞是清爽宜人。安如宝漫步在堤岸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温煦春风,心情分外明媚。河道两旁店铺不少,溟河上建有几座小桥相连,过了桥,安如宝漫步而行,一家家看过去,见一家书画店装饰的十分雅致,左右闲来无事,便施施然走了进去。
书画店内摆放着各类纸墨笔研,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因有着上一世的经历,安如宝倒也非附庸风雅之辈,那些字画他也不太看的出好坏,不过却不影响他欣赏,进店来环视一周,便一幅幅看了过去。这会儿店中人少,店家见他做书生打扮,听口音又并非是京城人,便知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这些举子最爱舞文弄墨,出口又阔绰,不由跟在他身边介绍道:“……阁下好眼光,这一幅乃是当世大儒瞿夫子的所做,世人皆知瞿夫子善草书,你看着笔锋走势,刚劲有力,一气呵成,当真不负‘鬼笔’之名。只可惜瞿夫子为人低调,一墨难求,现世的作品不多,这一幅还是老夫好容易自朋友求来的呢。至于这一幅山水,乃是前朝山水大家唐素唐大家所做……”安如宝一幅幅的看,他便在旁尽心尽力地讲,从作品本身至作者本人无一不知,安如宝边看边听边不住点头,不时问上两句,两人竟是相谈甚欢。
正聊的投机,忽听门口有人道:“店家在么?”
店家闻言停口看过去,安如宝也不禁循声望去,便见门口站着三人,其中两人做下人打扮,当中一人身穿天蓝色织锦长衫,头上梳着发髻,斜插玉簪,露出左耳鲜亮红艳的花朵型哥儿印,一张脸俊美非凡,让店家惊艳地失了声,而安如宝却暗暗蹙了蹙眉。
这人他认识,正是丁本檀家的小哥儿,丁清宁,也是这个身体原主定过亲又毁约的心爱之人。
上次见面时,丁清宁还是个未奉人的小哥儿,他比安如宝小一岁,两年前成年后便与王真卿成了亲,王家乃景国新贵,这两年风头正劲,王真卿在这同辈人中又是佼佼者,不提丁王两家的利益瓜葛,丁清宁与他两人也算的门当户对,才貌相当。只是不知为何,相较于上次见面时的无忧无虑,他眼角眉梢带着几许清愁,似并非他人以为的生活的幸福美满。
丁清宁正在店内四处打量,目光转了一圈刚好落在安如宝身上,待看清对方形容,不由微微瞠大了眼睛,一时愣在了当地。
店家这会儿已醒悟过来,忙跟安如宝告了罪,又叫过伙计代替自己的位置给安如宝做介绍,自己则向丁清宁三人迎了过去,到了近前,殷勤道:“欢迎三位光临本店,快里面请。”
丁清宁定了定神,冲着左边侍人点了点头,这两人均是贴身伺候他之人,自是他的意思,其中一人当即对店家道:“我家主君打算买些笔墨纸砚等物,见你这店甚是清净雅致,这才进来看看,也不知你这店里可有附和我家主君心意的物事。”
店家一笑道:“这位主君好眼光,咱这店别的不说,笔墨纸砚样样齐全,论质量也绝对是这肃远城里最好的,请三位放心,尽管里面请。”说话间将三人引进店内。
想着这会儿离开实在显得太过突兀,安如宝忍着心中不适,耐着性子随着伙计继续观赏字画,尽量不去在意那三人,而丁清宁站在不远处,心不在焉地听着侍人与店家说话,目光却不时偷偷向背对着自己的安如宝身上溜去。
“几年未见,这人越发的清隽儒雅了。”丁清宁禁不住在心中暗叹。他与安如宝不说一起长大,也称的青梅竹马。那时两家交好,住的又不远,小时不知哥儿与爷儿的区别,两人时常在一起玩耍。也是因他们俩玩得好,年岁又相当,等到了*岁,便由两家大人做主,给两人定了亲事。
那时年纪小,尚不懂情爱,也不知避讳,懵懵懂懂的到了十一二岁,方知定亲奉人为何物,再见面时,便多了几分尴尬,渐渐地反倒不如小时亲近,然心中的甜蜜羞涩却是骗不了人的。想来那便是喜欢吧。
再后来便是安家败落,自家阿爹私下毁了两家婚约。为此事,他也曾经抗争过,埋怨过,却在阿么的一句“难道你今后要与他去乡下种田过苦日子不成?”退缩了。也正因此,在阿爹决定与有权有势的王家结亲时,他也并未阻拦。坏了名声也好,与王真卿并无感情也罢,总好过去过苦日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