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荣轩实则并无故意坑穆六郎之意,如此说话只是习惯使然,奈何身为“反派”他的一言一行都被对方往坏里想,防之又防。
与之同时,穆军使刚愎自用油盐不进怎么也不肯听儿子的劝,以更为尖锐的情绪敌视着这位凭空而降的监军。
穆军使看其不顺眼行事时因抵触情绪而时常冷言冷语态度不善,段荣轩又哪肯吃亏自然越发盛气凌人,连带着对更西边的肖家以及军马场的众将也有些不客气。
众所周知段荣轩曾经为掌宫内纠察的内寺伯,哪怕他自己“甘于寂寞”用了不少时间带着妻子妻弟四处游荡玩耍,大多数时候也不曾插手健康军或牧场日常事务,只单纯的走走看看,却依旧会让人觉得心里噎得慌。
或者说,风姿不俗的段监军在没刻意收敛气势的情形下,时刻都像是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让人不得不心存忌惮。
与之同时,穆家十三娘却在锦绣的刻意引导下与之渐渐有了往来交际,连带其阿娘、嫂嫂等人见面时也添了几分笑意。久而久之,穆军使刻意找茬的举动倒显得像老小孩在闹别扭似的,明里争执不断,暗地他自己都开始哭笑不得。
转眼便到了夏末时节,哪怕是西北苦寒之地也繁花盛开景色宜人。
某日,正在家中扒拉算筹琢磨京中铺子收益的锦绣收到了一张请柬,看后她不由冲荣轩笑道:“十三娘请我携家人去她家赏睡莲,这次竟没刻意提醒不能带上夫君——想来是穆军使态度已经缓和了?哎,真是牛脾气,半年的水磨工夫才软化。”
“不怪他闹情绪,边地将领与内侍监军自古以来就是两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体,军中一旦有监军正式上任……”荣轩斜倚在竹榻上一面吃着葡萄一面冷笑着回答,“除非我发话可‘便宜行事’否则穆军使等人在做任何决定前都必须上报请示。又有谁乐意被个阉竖挟制?”
见荣轩对自己使用蔑称锦绣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并未接他话茬,只问道:“如此便能与穆家顺利交好了吧?”
“最多不过不过分互相折腾罢了,若是我完全不找茬他们还可能更不自在,以为有什么大阴谋,”段荣轩躺靠着的姿势很是慵懒,眼神却无比清明,“何况,‘监军’不仅是个称呼也是我的职责所在,肩负监察之职明面上怎可与将领关系过于亲近?凡事须有度,只可相交不可狎昵。”
因而,荣轩对肖家的行事作风很是赞和,明面上淡淡相处甚至彼此提防监视,实则对方却对“珍宝阁”货物往来的商路大开方便之门。
甚至,附庸肖家的商户在于阗开采优质软玉后,暗地里曾多次以极低的价格转让给段氏家奴。
若说其中没有肖家主事者的指使,荣轩断然不信,由此可见为何肖家屹立西北数十年不倒,同时同地发迹的穆家却渐渐沉沦。
如此一来段荣轩更牟定这家人只可交好不可轻易开罪。
因而,他在给圣人上密奏时,只着重提及军马场确有谎报战马数额、私下贩卖军马一事。又揣摩着圣人心思,轻描淡写的略提及肖家可能于多个州县刺史处安插探子,此事正在进一步中调查中。
至于是查无此事或确有其事,须得再等几月根据西戎那端的动静视情况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