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下学期很短暂,五个月晃眼就过,荣光大学开始放暑假了。
假期之前的期末考,肖芊芹依旧以几分的差距超过全系排名第二的厉风,卫冕状元,并且又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奖学金。
肖芊芹欣喜地用自己的奖学金买了火车票,终于有机会回乡下看看爷爷奶奶了。
奶奶年纪大了,近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腿脚不方便,前些天不慎滑了一跤,伤了腰,在床上躺了好多天都无法下地走路。
肖芊芹回到家,站在门前,看到奶奶苍老的面容时,鼻尖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就掉出来了。
往事一幕幕涌进脑海里头,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肉,那天爷爷捉了一只麻雀,烤着吃可香了,肖芊芹那时候还不懂得感恩和分享,自己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也没顾着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在旁边看得直流口水,但谁也没开口说要吃一口。
肖芊芹的童年就是在爷爷奶奶的庇护中成长的,不过肖芊芹还是更黏奶奶些,小时候她每次摔跤了,就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别的大人来扶都没用,必须奶奶来扶。
村里每年都有很多小孩被偷走,肖芊芹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奶奶每每下地干活时就将她背在身后,形影不离。等肖芊芹会走路了,奶奶就拿根绳子系在她腰上,奶奶到哪她就跟到哪。后来肖芊芹长大了,终于可以把她干活了。
记忆里奶奶一直是年轻和蔼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苍老,一年没见才猛然发觉她早就白了头发,佝偻了腰板。
肖芊芹心中酸涩堵塞。
许久未见,两个老人对她也挂念得紧。
奶奶笑得眉眼弯成月牙,朝她招招手说:“来,乖孙,扶奶奶一下。”
肖芊芹忙抹抹眼泪,朝床边走过去。
奶奶身体不适,却执意让肖芊芹扶她下地走走。整天躺在这不见光的屋子里都快闷出病了,得出去散散心。
肖芊芹以前并不觉得家里的土房子有什么简陋的,或许是见惯了城里的房子,现在倒觉得这坑坑洼洼的地确实多有不便,要不然奶奶也不会摔跤了。
肖爸肖妈也曾多次提过要将爷爷奶奶接到城里住,两位老人却死活不愿意去享那个福,说要是他们走了,家里的地谁来种,家里的猪啊鸡啊谁来养。
两个老人家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早已根深蒂固,就算有再优越的环境都不愿意离开。
肖芊芹扶着奶奶走出大门,没走几步,就看见对面阿五曾经的家,这屋子荒废了十几年,却奇迹般地经过无数场狂风暴雨都没被摧毁,只是太久没有翻新过,显得破旧难堪。
肖芊芹站了一会儿,蓦地说:“等我以后赚够了钱,就把这房子重新修一下。”
奶奶原本慈祥和蔼的笑脸顿时拉了下来,“修它干什么,你还以为他们会回来么。”
“没人住,也可以修一下的嘛。”
奶奶睨着她,明显不满:“为什么要提别人修房子?”
“……”
奶奶找了个石凳坐下,拍着大腿说:“一提这事我就气,你说我们平常那么照顾阿五,他怎么能那么对你。”
肖芊芹下意识地维护:“阿五对我也很好啊。”
奶奶愤愤道:“他丢下你一个人跑了,害你差点丢了小命,还对你好?”
“……是我叫他去找大人来的。”肖芊芹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他找到哪里去了?!”说得激动,奶奶咳嗽几声,肖芊芹连忙把水递给她喝,她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要不是有个好心人路过救了你,你现在哪里还能站在这……唉,说起来,那个好心人瞧着面生,不像是村里人,把你抱回来后就匆匆走了,也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人家。”
……
提起旧事,肖芊芹不免也陷入了回忆。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一连好几天的小雨,田里的庄稼都快被淹了,村子里挨家挨户都怨声载道的。小孩子不忧心收成,他们只苦恼下雨天没办法出去玩耍。
一连在家背了好几天的古诗,阿五终于坐不住了,晚饭后偷偷溜出门,翻窗户进肖芊芹的房间来找她玩。
肖芊芹也是个好动的主,一经他挑拨,更加蠢蠢欲动。
村庄的北边有一座连绵的山脉,翻过大山就是另一个村落,阿五提议到山上进行一次探险游戏,睡觉之前就回来。
肖芊芹一听到探险这两个字就浑身热血沸腾的,只不过一想到爷爷经常说:“你再不听话就让山上的狼来把你叼走!”,又有点害怕犹豫。
阿五却说:“那是你爷爷故意吓唬你的,你没看到那些大人们每天都上山采药吗,哪里出过事。”
肖芊芹这才安下心来,遂跟他一道悄悄地出发了。
阿五还煞有其事地带了锄头、手电筒、罗盘作为登山的道具,肖芊芹觉得这么武装一下,自己还真有点像是个探险部队小队员了,心里既兴奋又期待。
然而,山上虽然没有狼,却还有太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比如,毒蛇。
而且大人们也不敢在天黑之后还留在山上。
入山之后,天色彻底暗沉下来,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一眼望去只看见黑漆漆的树林左右摇摆,还有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两人心中都升起一丝略微的惧意和退缩,但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返回。
肖芊芹不幸中招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感觉到脚下踩中了什么滑滑软软的东西,
下一秒就感觉到小腿处一阵刺痛,仿佛被针猛地扎了一下。
她“啊”的惊叫一声,阿五吓得赶紧回身看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将手电筒对着她的腿照过去,就见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两个小洞,间隔不过一厘米。
阿五皱紧眉头:“是蛇咬的。”
肖芊芹吓得不轻,“啊,那我会死吗?”
阿五没说话,立马将她扶到一块稍微平坦些的地方坐下,撕下衣角一小块布料,在她伤口上方扎紧,将蛇毒逼出,然后把水瓶里的水都倒出来,给她清洗伤口。
“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下山,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