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陈年旧事,在楚真儿心里也是个无底深渊,而摆脱它的影响绝非一朝一夕。
乞巧节后,虽霍小钰还是返回了惠州,可楚真儿知道太子殿下私下一直在和霍小钰保持书信来往,他们之间早不是别人眼中普通朋友的关系了。
楚真儿的“善解人意”博得太子赵昚的另眼相看,而这份隐忍牺牲了对爱的期盼,她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年之后,楚真儿为赵昚诞下一子,终于稳稳地在这东宫深府中占住一席之地。
欲望从来没有尽头,羽翼渐丰的楚真儿并不安于现状,她想要更辽阔的天空。
三年后,先帝驾崩太子登基,这大宋的天下骤然间变幻了一轮主人,她的人生也开始晋级到了崭新的台阶。虽自己无缘后位,可楚真儿的目光一直却锁定在“五妃之首”的宸妃之位,那个位置绝不是高楼摘星般远不可及,只是她现下还需要一把有力的扶梯。
此时赵昚和霍小钰的感情早就稳固,千里相隔相思成疾,赵昚一直苦于不能名正言顺地给霍小钰一个名分。利弊得失权衡之下,楚真儿心中虽有千般不愿,可终是为了那宸妃之位做出了让步。
赵昚在“宸妃”侧立上多有举棋不定,楚真儿必须打消他的顾忌,故霍小钰入宫势在必行。
天意使然,两个月后金州传来抗金大捷的喜报,无疑为这新皇执政添上了一笔歌功颂德之举。论功行赏。这驻守金州的猛将霍定邦霍老将军必记头功,加官进爵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为表新帝倚重,如何犒赏霍家一门忠烈成为了朝堂热议之事。
难得天从人愿。楚真儿自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遂向新帝孝宗赵昚提出了纳霍氏小钰进宫为妃之事。此事无形间与赵昚的考虑不谋而合,得楚家联合数十位肱骨大臣奏请,此次论功欣赏中不但霍老将军加封为“安国公”,宗族子弟受其福荫官升三级,而且促成了霍小钰顺利入宫为妃之事。
只是楚真儿没想到是自己煞费苦心的安排,倒头来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霍小钰来势如星火燎原势不可挡。被孝宗册封为五妃之首的“宸妃”,赐居星辰殿,后宫妃位仅次于“重华殿”的皇后!而鞍前马后的楚真儿却只得到了“淑妃”这微末封号地安慰。
板上定钉的事。楚真儿无力再争得丝毫转圜。受封“淑妃”后便一病不起,不知内情之人还以为是这位心胸宽广的娘娘操劳过度病倒,而知道她这狐狸心思的后宫嫔妃自然暗地里反唇相讥,嘲笑这楚真儿不过是作茧自缚。为他人做嫁衣。
只是这帮后宫女子都太小瞧这后起之秀霍小钰在赵昚心中的地位。在随后的三年里,这后宫无疑变成了霍小钰一人的后宫,被孝宗如视珍宝般捧在手心中呵护着。
那份专宠,是后宫女子一辈子不敢奢望的。即使霍小钰过世多年,在这新旧更替不断的后宫中,宸妃霍小钰昔日往事依旧被奉为传奇敬仰着,恩宠无一人超越其上。
回想到这里,楚真儿知道这是她这辈子酿就最苦的苦果。身为女人,霍小钰的的确确抢走了许多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瞧贵妃娘娘这般入神。看样子是深陷往事回忆中了。”
浅浅的笑意中夹杂让人难以明辨的神色,完颜耀曦只是潇洒自如为两只空酒杯斟满酒,自己执起一杯,又礼让有加地将另一杯递到楚真儿手边。
“江山,美人,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被烛光映亮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圈,从往昔记忆中跳出来的楚真儿看看手边那杯满满的美酒,唇带沉笑,莹白如玉的手指稳稳地执起了酒杯。
“那又怎样?那位引英雄折腰的美人早已化作尘土一堆,霍小钰终不是笑到最后之人。”
一句冷言吐尽心中压抑,楚真儿仰头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毫无半点畏缩之意。
“娘娘莫怪,本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借霍宸妃的旧事为娘娘您提个醒,切勿掉以轻心。”
“不劳王爷费心,本宫看掉以轻心的人倒是王爷自己吧。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是那么好掩盖的?”
“成大事自然要有担风险的心,畏首畏尾反而会坏事。要找出敌人的软肋,本王想没有什么方法比出乱子来得更直截了当,至少这趟冒险不是没有收获的。”
撒开网自然要见鱼儿,谁都期待付出有收获。不知是这杯美酒太烈,还是楚真儿起了悦意,胜雪的肌肤间染开了抹抹红晕。
“噢?那不知王爷这次大动静中有什么收获。”
“情。”
一字如溪涧畅流,简单中带着发人深思,更为完颜耀曦添上一分高深莫测。
“你我同在一条船上,何必故弄玄虚呢?还请王爷明示。”
显然没那番耐心在完颜耀曦的哑谜中猜来猜去,楚真儿以最直接的方式反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