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个未许的愿望,留下一句“对不起”,朱昔时走了。
领略过这帝都的繁华,从满怀期冀到心灰意冷,从聚到散,仿佛是一场大梦般不真,梦醒了也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从哪儿来打哪儿去,心累了,家永远是可以收容自己的地方。没有一声告别,她抛开这里的是是非非纷纷扰扰,轻装上阵独身上路,随着一路南下的风一同离去。
最后一眼看过身后城楼上的“临安”二字,朱昔时放下了帘子,也放下了自己的心,不管背后有多少不舍的眼睛在挽留,她去意决然。
一整天的阴霾难以驱散,越发浓烈;寒风未歇,凉心刺骨,宫逸涵一动不动地站在城楼上,看着那道依然南来北往的官道,眸子中的悲凉越发深沉了。
昨晚那小别还历历在目,恍如梦般不真。
他们的盛世婚典,在一场风波中无疾而终,说出分别的一刻,宫逸涵忘了挽留,而朱昔时忘了犹豫。
朱昔时说,她想回家。
宫逸涵垂着眸子,半响静默后,只说了一个“好”字。
对人的心思其实早已了如指掌,朱昔时嫁得勉强,曾经偏执的认为来日方长,勉强未必不是幸福,如这样的自欺欺人终是在一场纷乱中彻底醒了,悟了。
喜堂惊变是他们最后的难关,而心未系在一处,如何经得起考验?正如在落霞山上赵真元为朱昔时能豁出性命,她也是曾经将性命相托,生死之盟乃天定,丝毫不由旁人逆转。
把心收起来,把手放开,不是不爱了,而是希望她能过得舒畅,过得安稳,宫逸涵最最不愿意见到的是,朱昔时那无忧的笑颜丢失在这些过往伤痛和不堪中。
临别时。他送了朱昔时一个礼。当把老宅的钥匙交到朱昔时手里,看着清泪直落的她,宫逸涵顿时心头一松笑颜骤起,真真觉得自己做对了决定。
家才是能温暖她的地方。千疮百孔的心需要补一补,需要歇一歇。
目光中正荒凉,突然间一道青色的闪影御马疾驰出城北,直杀入官道,那熟悉的身影倏然间让久冻在寒风中的宫逸涵眼角抽了抽;目送着那疾疾远去的身影。宫逸涵那冰霜般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些暖意。
“家主。”
此时替宫逸涵报完信折回的萧毅,在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天鹅绒大氅,目光同样远眺向那没入官道的人影,口吻似有惋惜地说到。
“既然对朱姑娘依旧牵肠挂肚,家主何不像荣王爷那般抛下百般顾虑,追上一追,留上一留?”
宫逸涵唇间笑意淡了些,苦苦的。潇洒谈何容易,若她心里有半分自己的位置,宫逸涵何至于在这里城楼上踟蹰不前。遥望离人?天不遂人愿。
“我本以为情无先后,可如今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他们中间半路客;心里的位置有限,一点被他人占据就再也腾不出半点余地容下别的人,情之可贵便在于此。萧毅,你不觉得我自始至终都是他们感情间的试金石吗?我越是往里钻,越是让他们更明白彼此间在浪费些什么;人艰不拆,我也不想小时她再进退两难。”
在宫逸涵自嘲的一声笑声中,萧毅沉默了,“人艰不拆”这道理太深入人心,他无法辩驳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