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多年,她就是这么别扭的人,总是自欺欺人却又心高气傲,一旦越过底线,她便有捐弃一切的决绝。
月已过中天,从上次被宁非一剑刺破的屋顶窟窿照射下来,淡淡的霜华,在巨烛的光芒下显得黯淡,难以被人觉察。
宁非看着自己的袖子被月华所染,透过这雪白绸料,丹离那精致皎洁的面容却隐约透了出来——突然地,他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消散了。
他将袖子一甩,垂下头,一语不发地转身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丹离就这么毫无遮掩地静静地出现在昭元帝面前。
“果然是你。”
他目光变得更加冰冷尖锐,抬起头,直视她的面容。
那张面具之下,原本存在的,就是他平时看熟的、精致而明丽的面容,让他感到陌生的,是那眉梢眼角的冷酷与威仪——很难想象,同样的一张脸,因着表情风韵的不同,将是怎样天差地远的两副模样。
她眼角略微眯起——平素做出这个表情,她总是娇憨的,笑得没心没肺,此时看来,却是说不尽的冷然狠绝,“确实是我。”
“你,竟然没什么可说的吗。”他咬牙怒喝道。
“确实没什么想说的。”
她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声,把玩着白石扶手上精美的雕纹,俯视着他,“无论你信或是不信,我只解释一遍——我掩饰身份在你身边,只是机缘巧合,并无任何不轨的企图。”
“就这么一句解释?”她抬起头,唇角的笑意是高傲而不驯的,“我从不对人做任何解释,对你已算是破例。”
“所以朕该感谢你这份特别的宽待吗?!”
他低吼出声,目光犀利得几乎可以把她的本体射个对穿。
“这话说得重了,但我对你始终保持善意,所以你不该对我动刀动枪……难道这么久以来,你还不了解我是怎样的人吗。”
最后一句,居然隐约带着些抱怨和祈求。
无奈昭元帝已经气昏了头,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份亲昵的抱怨,他冷笑道:“你是怎样的人,我原先以为自己知道,但现在,我却发觉这是笑话一场!”
“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场笑话?!”
她的嗓音也变得尖锐,甚至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思来。
“欺骗人心的女人,你的一切都不过是装模作样,枉费我还替你担心……”
他心头怒火熊熊,说起这个蛊惑人心的小骗子,更是咬牙含恨。
“好,很好!既然我是专骗人心的妖女,那你就去跟你的老情人羽织重叙旧好吧,她可是冰清玉洁的圣女——就是年纪大了点儿。”她不怀好意地斜眼一瞥,阴阳怪气地冷笑道。
一旁的左相听得直皱眉头——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总能把话题带往诡异而暧昧的地方,简直是离题千里!
他咳了一声,插嘴道:“不管怎么说,你隐瞒身份、居心叵测是事实——今日天门的聚会,这些术者也都是危险人物,应该一齐抓入诏狱,好好审问才是。”
“哟,你对术者的恨,可是无比深重啊。我们是刨了你祖坟还是拐带了你亲娘,值得你这么深仇大恨地惦记着?!”
无视左相越来越阴沉可怕的脸色,丹离倚在宝座上,嗤笑一声,指点着在场诸人,“这里有六七千号人,其中一大半是我天门的门徒,你那个诏狱,可住得下这么多人吗?真是笑死人了!”
左相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也不差什么了,“你真是太猖狂了!这些人虽多,可你别忘了,前朝文帝为了搜捕太子余党,曾经一次将五千多人下狱——那些旧的监狱,虽然荒凉肮脏,但配上你们这群妖人,实在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