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章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盯着正上方那个坐得笔直的人。
罗氏一脸雍容华贵地笑着,眼睛则不屑地盯着顾章和苏若离两手交握的地方,唇角露出淡淡的讥讽。
其实,苏若离有的是话来反击罗氏。漫说罗氏在顾家村跟那些老光棍们勾三搭四的事迹足够她说上三天三夜,单说她和李大官人搞的那一出,连野种都怀上了,还是她给诊断出来的,当时顾家村的村民可都瞧了个一清二楚。
这些事哪一件拎出来都够罗氏羞得没头没脸的,可苏若离知道,这话也只能私下里,她辖制罗氏的时候说。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她绝不能说。
罗氏不要脸,她还要脸,顾章还要脸呢。
让别人知道顾章有这么一个成性的娘,别人会怎么看待顾章?
罗氏今儿敢这么嚣张地坐在这儿,无非就是拿捏准了他们不敢怎么着她是不是?
左右她是顾章的亲娘,做得再出格,顾章也不能像对待胡人那样杀了她,事后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
望着罗氏那一脸的得意洋洋和眼眸中的狠厉,顾章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没了丝毫的温度。
这个娘,也不知道到底要闹腾成什么样儿,反正,她就是不想看到他娶苏若离,若是今儿,他和李扶安的妹妹成亲,他敢举双手保证,他娘,绝不会有这个胆子坐在这儿冷嘲热讽。
他娘,无非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当然,离儿并不是那种柔弱的性子,只不过看在他的面儿上,始终不想为难他娘罢了。
顾章紧了紧掌心苏若离的手,良久,方舒出了一口气,冷冷道:“娘这话什么意思?离儿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夫君握着妻子的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离儿是他的妻子,他为何连个手都不能牵?顾章真是不明白,他娘怎么单拿出这个来说事儿。
罗氏等的就是他这话,当即笑不可遏地望着众位宾客,朗声道:“诸位今儿能给我儿捧场,我在这儿感激不尽!只是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儿被这女子给迷得七荤八素的,不顾我这做母亲的心思,硬是要娶她回来,我也没有法子。”
说到这里,罗氏一脸的悲戚,眸中的泪珠几欲坠落,看得众人好不心酸。
那些对顾章为人比较了解的部将们倒没有说什么,一些仅仅是看着顾章权势日熏的官儿们还有那些夫人太太小姐们,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前些日子,京中盛传苏若离被黑衣人给劫持了一夜,连si处长了什么痣都说得清清楚楚,这些爱八卦的人哪里肯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
人人都说顾章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倒娶了这么一个不洁的女子回来做正妻,岂不是太可惜了?
罗氏满意地看着因她一句话而引起来的轩然大波,靠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舒适又惬意。
顾章听着那些小声小气的说话声,面色变得铁青起来,握着苏若离的大手也用了些力气,几乎不曾将苏若离的手腕子给捏端了。
苏若离吃痛,低呼一声,顾章才意识回笼,忙松了松手,却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
罗氏耳朵尖得很,听见苏若离那声低呼,脸上立即蒙上了一层寒霜,“啪”地一掌拍在一边的小几上,震得小几上的茶盏一跳老高,也震得满场落针可闻。
“小**,yin贱材儿,当着我的面儿还敢这么勾搭男人,当我眼睛瞎了吗?我们顾家,怎能让这么个yin*女人进门?”
罗氏横眉立目,一脸的坚贞刚烈。看向苏若离的眼神满是轻蔑和不屑,仿佛她才是那个一身正义的人!
大红盖头下的苏若离,不由嗤笑一声。
贼喊捉贼的伎俩用的如此娴熟,这罗氏为今儿这一幕该操了多久的心啊?
如此诋毁她,恨不得她身败名裂,无非就是想让她说出来的话没人可信,那先前她做下的丑事,人们自然也会说是她苏若离污蔑的。
这般心思,当真一石二鸟,狠毒麻利,真是可惜了罗氏这脑子了,若是放在正道儿上,如此肯思前虑后的,顾家也不至于当时在顾家村那般贫困啊。
苏若离本想不理会她的,可被她那手段逗得到底没有憋住,笑出了声来。
在落针可闻的环境中,这一声笑声那么清晰那么明快,像是一缕阳光穿透了冰封的湖面,射到了水底一般,有种寒冰炸裂的感觉。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苏若离,有些惊疑不定。
这女子,是被婆婆给骂疯了吗?好端端的婆婆正训话呢,她笑什么?
罗氏也有些拿不准,这小蹄子,在她这般喝骂侮辱之下,应该哭哭啼啼地装可怜才是,怎么倒笑上了?
到底是做贼心虚的人,被苏若离这么一笑,罗氏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过,今儿是顾章大喜的日子,她料定顾章绝不会多生事,只能求着她少说两句,心里有再大的气也不会撒出来的。
知子莫若母,这点儿罗氏还是很有把握的。
她信心满满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苏若离面前,趁着大家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当儿,猛地一把扯开了苏若离头上的大红盖头来。
盖头下的那张精雕细琢的脸,配上淡淡的妆容,完美地令罗氏几欲抓狂。
这么一个和她作对处处拆她台的小蹄子,怎么能有这样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