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大头陈谈兴正浓,凑过来,问:“我们来到周国,你说找姬贤重要,还是帮始源君找能人志士重要?”
天葵子避开大头陈的目光,答得有些犹豫:“我知道你要我回答找能人志士重要,可是,在我心里,若找不到姬贤,别的事还有什么重要可言?”
“你看你看,小孩子之见,愚陋无识。”大头陈嘲笑她,接着开导道,“既然浮生随世,就应抵消男女之情,以至诚之心忠义正气,驱除邪恶。如果能做到的话,你的心才能与上界息息相通,自然而然得到上界的佑护……”
天葵子不耐地打断了大头陈的话:“你都说了无数次,我背都可以背了!告诉你,别搞错了,我不是你的那个天葵子,我是我!我要找我姬贤,我才不想得道成仙呢!”
闻言,大头陈唇际笑意淡去,背对着天葵子兀自生闷气。
关在狭小的草屋,天葵子仍能听见风之声,夹杂着那帮人的说话声。这个时候,她的耳朵异常的敏感,附身向前,隔了门缝向外望去。
“他们在说什么?”大头陈这才吱声。
天葵子听得迷糊,含混地回答:“他们在尊听那个蒙脸领头的吩咐,说要把你关在这儿,让我去城内探听情况,说什么节度使府,柴荣?”
话说到此,外面有响动,天葵子赶紧闭嘴。果然,有人推门进来,解开了绑在他们之间的麻绳,接着又有人将熬好的羊骨头粥放在他们面前。
待那些人走远,大头陈舒服地伸了伸双臂,缓缓端起粥碗,吹了吹啧啧味道,这才眯起眼笑着。
“柴荣……据我所知,不就是澶州节度使,那个太原郡侯柴荣吗?周皇帝郭威无子嗣,柴荣既是皇后亲侄又是郭威养子,也就是当朝皇子了。那些人想探听什么?有趣有趣,看来有事要发生。天葵子,你就去吧去吧,君侯门下多的是能人志士。我在这里吃喝不愁,你可别丢下我不管,记得回来救我。”
天葵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知道大头陈存心逗她,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响午过后,天葵子进了澶州城内。
澶州乃周国重镇要隘,周皇帝郭威授柴荣为澶州节度使,又封其为太原郡侯,意在其为政清肃,盗不犯境。沿路望去,果然戒备森严,楼檐下的铁马铮铮,“柴”字旌旗烈烈飞扬。虽然沿街酒楼茶馆林立,行人不断,却时有手持长矛的铠甲兵出没。在他们的冷眼盘查之下,载着天葵子的马车到了郡侯府。
柴荣的小儿子已过三岁,需要一名侍女兼玩伴。在熟人的引荐下,天葵子被送进了柴家。
显然,这帮人城内已有内应。当侍女是假,打探情况是真。
可笑的是,他们用大头陈作为人质,天葵子需要打探清楚,柴荣的虎符藏在什么位置。
举荐人是个年愈半旬的老妇,许是以为天葵子是同伙,并无半点轻蔑之意,一路上在耳边啰啰嗦嗦再三叮咛。天葵子听得心烦,一句话都懒得搭理,只求快点达到目的速速离开。府门外的家丁认得老妇,笑着往里引路,天葵子垂首随之跨进府门。
转过雕工精细的雁翅影壁,便是一条青石甬道。寒气未尽,两则却杨柳成阵坠粉飘香,偌大的水池铺满一张张嫩绿新荷,烟霭在散漫地浮动,愈发显得府第结构幽深,神秘不可测。曲曲折折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前方抄手游廊与垂花门相通,像是快到内院了。
一路走来,天葵子不免有点心慌。这里比戎狄家大了岂止两三倍,免不了还会迷路,上哪儿找虎符的下落?此地守卫森严,如果没有密通内应,找个人都很难。怪不得这帮人挑她做内应,一旦暴露,打死都招供不出他们的身份,那帮人却安然无恙,她倒成了冤死鬼。
“罢了罢了,我就在这里混吃混喝几天,大头陈实在等不住,自然会来找我的。”
她正想着,已经到了月洞门,里面隐约见是一座小院。有人去通报了,不一会儿,两名垂髻婢女招呼她们进内。
里面有安适惬意的笑声,一眼望去衣香鬓影,人影绰动。一名身穿翡翠锦裙的贵妇人端坐其中,身边的几名侍婢婆子有侍奉糖糕鲜果的,有捧着各种人偶玩具的。织锦地毯上摆满玩品,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玩得起劲,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此时一名婆子拿鲜艳馋人的冰糖葫芦去逗引他,那男童显然只对手里的陀螺感兴趣,蹦起来就跑开了。
“谨儿,小心摔了。”妇人柔声唤道。
男童不在意,脚下绊了绊,人没摔倒,手中的陀螺掉了。陀螺在地面滚动,一直滚到天葵子的脚下,天葵子弯身拾起了陀螺。
这时候,屋里的人才注意到她们。男童大咧咧伸出手,朝天葵子喊:“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