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天葵子忍耐不住,道:“冯荆芥唤你说事,就是让你在最后一箭杀了始源君,我说的没错吧?”
柴荣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差点暴露身份!”天葵子心里委屈,生气道。
柴荣仿佛看出了天葵子的心思端倪,只长长一吁。
“如果我早早告诉你,你肯定一开始就替这场比武担惊受怕,便会过早被冯荆芥发现。他是何等狡猾的家伙,单从你一个眼神,就可以对我们心生怀疑。”
他的口吻,分明带着几分责怪。
“对不起,是我没能控制住。”天葵子也是深深检讨自己,然后瞳孔清清的问,“可是,你为什么不杀始源君呢?”
“我说过,我欠他一份人情。”柴荣回答得爽直。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天葵子打破砂锅问到底。
柴荣叹口气,思虑再三,换一个严肃的口吻:“也许我误解了他,正如你所言,始源君并不是传说中那么不堪的人。今日一见,我分明从他眼里读到了屈辱、无奈,还有隐忍。许多事,他这样的亡国之奴不得已而为之。”
听柴荣一番言论,天葵子惊喜道:“这么说,你不再对始源君抱有成见了?”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柴荣半是玩笑道。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葵子,眸子明亮如雪,耀晃得天葵子避开了眼。
她的心里有点发虚,同时隐隐感觉到,柴荣定是误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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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李璟銮驾回宫,一屁股坐在龙榻上。侍从奉上醒神汤,李璟愈想愈光火,扬袖便将汤碗摔在漆金大理石地面上。
他犹不罢休,指着匍伏在地的冯荆芥,骂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可好,始源君安然无恙,白白损失了我一名御林军!”
这时,六皇子李煜端着刚作好的诗文进来。李璟心里烦透,挥手示意李煜一边候着。李煜只好退到紫檀屏风旁,垂首等候父皇传唤他。
李璟继续怒道:“始源君遭此劫道,心中肯定明白,他以后会更加小心谨慎,我们更难将他治罪!朕就不明白,那个姜宇武艺超群,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失手了呢?”
冯荆芥慌忙装出一副委屈相:“皇上,微臣也纳闷,这姜宇是不是手下留情了?微臣细盘过他,看他说话滴水不漏,倒抓不到什么把柄。”
李璟蔫蔫地坐在龙榻上,眯起眼睛思忖,道:“朕越来越觉得这个姜宇绝非凡人,看他气宇轩昂,颇有王者风度,怎会出自乡野地方呢?”
“皇上,前去光州探查的人过两天就到,到时候便知虚实。”
“姜宇兄妹不是明日就走吗?”
“皇上大可放心,微臣马上派人将禁苑包围,不让他们兄妹踏出禁苑一步。”
“冯爱卿即刻去办。”
冯荆芥这才起身,唯唯称喏。
黄昏,柴荣带着天葵子准备离开禁苑。
他们打算暂时歇在城郊的一家客栈,单等天亮与其他几名属下会合,一起回周国。
外面有人敲门,声音急促。
两人对视,天葵子过去开门,六皇子李煜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你们快走吧,父皇要抓你们!”
柴荣和天葵子吃了一惊,几乎同时问:“为什么?”
李煜将所见所闻复述一番,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直言道:“我不管你们是谁,反正我看见冯荆芥就讨厌!他想抓的人多半是忠良之人!父皇受他蛊惑,大唐天下快成姓冯的了!“
天葵子面色真挚,朝李煜施礼道:“这是六皇子第二次救我,我天葵子永记在心。”
李煜催促他们快走。
天葵子想了想,问李煜:“敢问六皇子,紫菀现在可好?”
“你说的是菀懿才?”李煜勉强想起来,“她已经失宠了,如今大概在玉溯宫。”
李煜说完,为防被人发现,早先一步出屋去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天葵子急问柴荣。
柴荣略加思忖,将收拾完的包袱挎在肩上:“走。”
两个人出了屋门,沿着迂廊疾走,还未走到禁苑大门,便听到外面唰唰的脚步声。从门口对外望去,但见沿着宫墙三步一岗,甬道那边更见长戟如林,铠甲闪烁,显然御林军已经将禁苑包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