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果然是有些大了,吹得林群芳的眼睛也涩涩的难受,娃娃在他怀里扭了扭,“听说王大人是天宗七年的状元?”
林群芳尚未从情绪里出来,便只顺着嗯了一声。
“状元是不是最有才学的人?”
姚千里俯身将他从林群芳手上接了过来,“你不是说不愿意考状元,要跟爹爹一样做将军么?”
“我只是问问,王大人你说,状元是不是最有才学的人?”
林群芳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能是蹲的太久,起身的时候有些踉跄,待稳住了身子,方道:“状元不是最有学问的人,只是考场里最擅用自己之所学的人。”
姚千里多少有些诧异,娃娃才三岁,这时候就跟他说这么深的话,似乎是太早了些,随即又道林群芳大概是难得见到娃娃一回,心里头想多教些东西给他而已。
“陆少爷可知人这一生最要做好的两件事情是哪两件?”
“这个林如烟说过,他说是酒肉与乐子!”
姚千里:“……”
连林群芳都僵了一僵,好半而后方又道:“这个……每个人自都有不同的看法,而陆少爷出生如此,若要稳立于世,则事必有二,一是自保,二曰孝道。”
“自保不只为保命,保身,保名,保心,样样都需兼顾,陆公子日后自会一一省得,而孝道……若旁人只需做五分,那陆公子必要做十分十二分。”
娃娃眨巴眨巴眼睛,明显的没大明白这话的意思。
林群芳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亦变得幽深,“因为你生来承受到的,就比旁人多。”
姚千里心里没由来的一慌,下意识便问道:“王大人这是怎么了?”
林群芳摇摇头,“是我越俎代庖了,陆公子自然有好师父来教,日后定为栋梁之才。可是陆公子,”林群芳忽而很认真的看着娃娃,“我方才说的那些话,望你能记得住。”
娃娃这时候自然不能理解到林群芳话里的沉重,只在他眼神的逼迫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姚千里以为林群芳将要给娃娃讲更多的道理,没想林群芳却就此打住了,转而掏出了一个物什,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而后递给姚千里,“这是我赶考剩下的钱银,一直想等要回家拿给你。”
原来是一小锭银子。
林群芳在姚千里把银子推回来之前制止了她,“这银子一直是我最后的奢望,你收下它,就当是个了结。”
林群芳捏了捏娃娃的小脸,“我此生再无他求,只愿你们母子安康……”顿了顿,又道:“以前这话我总不敢说,以后也不会再说,只这一回。”
……
那边梅二夫人与陆离的谈话也差不多了,不过似乎并不是很愉快,梅二夫人铁青着脸,甩下一句:“将军好自为之,那名册的的确确是在我手里,将军可莫要因小失大后悔莫及。”便就转身离开。
陆离倒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片刻后,冲着那离去的背影道:“我陆离此生最幸便是得妻如此。”
梅二夫人脚下一顿,回头看了陆离一眼,眼中凶光一闪,才又愤愤的去了。
……
陆离回去找姚千里他们的时候林群芳已经走开,姚千里跟娃娃都蹲在地上,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陆习润跟四儿不远不近的守着。
陆离走到那两颗越靠越近的脑袋旁边,也蹲了下来,地上原来是只小鸟,那只小鸟又被陆离吓了一跳,扑棱着翅膀要飞,可是明显的是伤得太重,只能在地上蹦跶几下而已。
用手拨了拨那鸟的脑袋,“哪里来的只喜鹊?”
娃娃转身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那棵梅树,“从那上头跌下来的,头着地,还折了翅膀。”
陆离轻笑,“原来是只笨鸟儿。”
娃娃点头,“嗯,笨得厉害。”挪着脚往陆离身边靠了靠,“爹爹说它会死么?”
“若是你将它救回去,好生照料,兴许能活。”
“可是娘亲说,它原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