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今日前来,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苏胖子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面上显了缅怀神色,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了……”
原来当年纵横家祖师爷鬼谷子坐下两大弟子苏秦张仪各自行合纵连横之策,争锋相对,由此而衍化出合纵派与连横派,两派都想压得对方一头,坚称自己才是鬼谷子正宗,由此愈演愈烈,直至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最后两派痛定思痛,重新回到了谈判桌上,立下盟约:双方各派门中一人进行一甲子(六十年)一期的比试,获胜者一方将在接下来的一甲子中占据纵横家圣地云梦泽鬼谷,而失败者一方在接下来的一甲子中不得返回云梦泽鬼谷,也不能以鬼谷传人自居。
“五十多年前,我父亲与那连横派张家传人在云梦泽鬼谷大比,终半招落败,于是只得举家迁出云梦泽鬼谷。”
苏胖子说到这里,两行浊泪奔涌而下,哽咽道:
“父亲忧愤成疾,从此一病不起,三个月后弥留之际,将我唤到床前,说他死之后,无颜见合纵派列祖列宗,请以黑布蒙面而火化成灰,望六十年后合纵派重新夺回云梦泽鬼谷之时,将之骨灰一并带回去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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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扰世间名利客,夜深孤月独饮醉!”孟沛听得苏胖子故事,叹息一声,道:“前辈父子两一守节,一守孝,让人钦佩。”
“我不能将父亲骨灰带回云梦泽鬼谷,谈何守孝?”苏胖子抹了一把眼泪,连连摇头,道:“父亲去世后,我辗转九州,最后才在南岳衡山脚下安定下来,开了这一间客栈,同时日夜苦修,期望能在下一次比试之时取得胜利。”
苏媚问道:“苏胖子,下一次比试是在什么时候?”
“算起来,今年已经是我与父亲一道离开云梦泽鬼谷的第五十七年,还有三年时间,我等合纵门便要与连横门进行比试了!”
苏胖子苦笑道:“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强撑过此次比试,不过现在终于明白,即便我去了,也不过是让合纵门再一次受辱罢了。”
孟沛苏媚皆是疑惑不解的望着苏胖子,苏胖子之能大家有目共睹,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的低沉消落。
合纵门与连横门同出一脉,比试已经进行了几千年,这本身便证明,两派的水平相彷佛,高不了多少,也低不到哪里去,谁胜谁败全看哪一派的门下弟子更优秀,对师门之学领悟得更透彻。
就像墨家与儒家并称先秦“显学”,后墨家湮灭,儒家显达,修道界只以为墨家不如儒家,然一个墨平生便告诉了世人,没有了不起的学问,只有了不起的人。
李易忽然想起今日苏胖子施展“天眼”,在接了自己一招“云雷诀”后吐的那一口鲜血并萎靡不振的样子,登时心有所悟,道:“前辈早已受伤?”
自己还当是“天眼”反噬之力,原来另有隐情,想想也是,苏胖子乃合纵派嫡系传人,几十年修为,安能在对上自己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时吐血?
“李公子果然是剔透玲珑,一猜便知!”苏胖子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是神色黯然,道:“六年前,小儿患上重病不治,鄙人因此深受打击,后练功时走火入魔,鄙人虽逃脱一劫,然落下了隐疾,一旦强行运功,便五脏六腑俱焚。”
李易等听得皆是心中凄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苏胖子,所谓人生有“三大痛”,分别是“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每一痛皆是生离死别,痛彻心扉,这苏胖子少年丧父便罢了,居然还逢上老年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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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本以为此生再无法完成父亲临终前的心愿,只道自己也当像父亲一样,以黑巾蒙面而亡。”
苏胖子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狂热,紧盯着李易道:“天见可怜,让鄙人今日遇见了李公子。”
该不会要我去参加纵横家六十年一期的比试吧,李易暗道:自己这水平胜不胜得了且不说,单是自己的身份可就不合适。
三年多来,自己是真心的将云山派当成“家”了的,且师傅郭不守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断没有改投他门的道理。
“鄙人与拗道人明虚子也有几分交情,怎么会去挖明虚子的墙角?”似是明白李易心中所想,苏胖子摇摇头,道:“再说合纵门传承几千年,有自己的荣耀与骄傲,我若是请李公子助我夺回云梦泽鬼谷,别说连横派不服,便是合纵门列祖列宗,怕也会气得从祖坟中跳出来。”
说到这里,苏胖子忽然躬身向李易行了一大礼,道:“鄙人今日有一事相求于李公子,还望李公子务必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