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目光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只觉得浑身上下已经跟掉进了冰窟里似的。原来我这么多年的生活竟是如此透明,我所想向刘彻隐瞒的,想向老太后和母亲隐瞒的,她们竟很可能已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我与刘彻并没有圆房在内,如果不是这样,白天老太后但也不会当着大伙的面为我开脱!
“是又如何?”这时候太后紧握着十指,盯着老太后道:“即使你能猜透这一切,眼下你也非听从我的话不可!两万南军的兵权已在我手时,已不是在你太皇太后的手里以及窦家的手里!从明天开始,我会让田蚡担任南军的统领,从此保护彻儿稳坐江山!”
“呵呵!”老太后笑起来。“你弄错了,南军的兵权并不在你手里,它在刘彻手里,在我大汉天子的手里!你做伏低这么些年,苦等着我这老太婆快些死,想要早些扬眉吐气,可你太蠢了!你生的儿子,他是我大汉的龙种!他有执掌天下的魄力,他不需要你这个母后为他出谋划策!他有的是能臣贤臣!”
“你胡!”太后发怒,手指着旁边面色沉凝站得如棵白杨似笔直的刘彻,眼望着老太后:“我生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会不需要我!先帝当年也不是靠你才在大殿上站稳脚跟?我是彻儿的亲娘,是他最最亲近的人,他怎么可能不需要我!”
“你以为先帝是靠我才站稳脚跟的吗?刘家的男人从来没有一个孬种!他们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意志,他们有执掌天下的壮志雄心,有经世济才的学识幍略,绝不是你我妇道人家所能操纵的傀儡!”
“你!——”
“母后!”
太后厉声大叫,看模样似是要冲向老太后,却又在半路被刘彻一喊戛然而止。
大殿里的空气又有了凝固般的压抑,除了太后缓慢沉重的呼吸,良久无人再话。
我已经只剩下睁眼围观的力量,这一切真是太颠覆了!乖孙子会冲着祖母强行要人,做惯了媳妇的太后会对老太后怒发冲冠,这在今夜之前根本无法想象。而面前这位让我很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的老太太,她的冷静更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太后带兵至此,长信宫的亲信已然一个不见,她究竟想把老太后何如,老太后不担心,我却禁不住焦虑起来。
但这里没有我话的余地,我根本不可能、也无法插进去什么话。
“我,我总是要达到目的才会罢休的!”太后双唇微颤,神情灰败地看着她儿子,好像在跟他求助,又好像在肯定着什么。“你姐姐,如果今晚我们不拿到长信宫的懿旨,她绝对就活不过明天早上!太尉……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母后!”
太后又要往前走来,刘彻将她拦住。
老太后道:“你兴师动众带兵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逼我写赦罪诏书?”
“当然!”太后厉声喝道,愤怒之下,连那双美丽的眼睛也立即变得不美了。
老太后浮出抹深不可测的笑,“你只怕要失望了。我的印并不在我手里,就算写了诏书给你,无印也是没用!”
太后怔住,眼眶立刻因狠瞪而泛起红来。就这么怔了片刻,正在我以为此事怕会要往好的方向扭转之时,立在玉墀下的刘彻突然被太后猛地推开,猝不及防中他腰上的长剑刷地抽出,只见寒光一闪,那剑刃已经直直往案几后方刺去——
“母后!”
“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