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和冬青一人持着画得一端,秀儿站在画前细看,这残莲图画得极好,不止意境出色,笔法也是极精道的,若是不知底细,寻常人绝看不出此画出自十二岁的小姑娘之手,只是画意清冷了些,又印证了乌拉那拉家姑娘的性子,虽有才华,性子却未免清冷了些。
胤禛进了永和宫正殿,瞧见自己额娘正仔细地看着一幅画,颇有些奇怪,“儿子给额娘请安。”
“免礼。”秀儿漫不经心地说道,“来看看此画如何。”
胤禛走到秀儿跟前,眉头微皱地瞧着那幅画,不像是什么大师之作,但在寻常人堆里,也算是极好的了,难得的是——“这幅画画得是今年的残荷?”今年天气有些奇异,几乎是一夜之间便由热变冷,残莲也与往年大有不同,莲花叶子大多并未衰败就被冻住了一般,泛着绿色就那般的失了生机,虽说此话为水墨画,却画处了意境。
“正是。”
“倒是佳作。”胤禛笑道,“这是哪位妹妹画的?”
“你怎知是妹妹?”
“画此画的人虽说功底极好,笔力却稍弱,还透着三分的秀气,必是妹妹,是乌布里还是茉雅齐?”
“你这个做兄长的,高估那两个丫头了,此画是乌拉那拉家的姑娘画得,她与咱们家血缘极近,你叫妹妹倒也没差。”
胤禛听到这里脸便红了,“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
秀儿以袖掩了唇,笑得更欢了,“去罢去罢……”
奔出永和宫的胤禛想到了母亲说得叫妹妹也没差,心里忽起一个念头,难道……额娘想要……他之前听说过佟家的人想要将女儿嫁予他的事,可自来宫里的婚嫁只由太后与皇阿玛做主,便是额娘怕也说不上什么话。佟家便是有这般的想头,也不该将此事宣扬了出去。
他自幼由佟佳氏带大,也与佟家的人相熟,此时倒没有怪佟家的人莽撞。只是觉得此事宣扬出去于佟家不妥,如今额娘特意叫他来看乌拉那拉家姑娘的画,难不成……
他闭目想了想,可再怎么回想,乌拉那拉家的姑娘也不过是一抹看不清形貌的影子罢了。
罢了罢了,他的福晋是谁都没什么要紧,男儿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更何况他们这些皇子,只要是能管好内宅与众亲友为善便是好福晋,至于志趣相投、知情知趣,那是锦上添花之事,并没有什么要紧。
倒是那乌拉那拉家,血统虽高贵,势力却不是极繁盛,额娘弃佟家而选乌拉那拉家……胤禛细想了许久。想通之后,不由得从心底里佩服起额娘来了。
太后戴了老花镜端详着送到她跟前的大红缎面绣五福捧寿嵌五色珍珠花盆底鞋,“好。好,好活计……只是颜色艳了些……”
乌布里跺了跺脚,“不艳,不艳,皇玛嬷还年轻得很,这鞋皇玛嬷穿得正合适。”
茉雅齐在一旁敲边鼓,“是啊,乌库妈妈去世前一年还穿大红的旗装呢,皇玛嬷穿这双鞋正合世。”
皇太后摇了摇头,“你们啊……这是要把我往老妖精上打扮。你们乌库妈妈那是什么精气神,我又是什么……”
“孙女常听人说,皇玛嬷最是肖似皇乌库妈妈,只是总是扮老,这才不像,皇玛嬷。您穿上这鞋试试看,这可是我们俩个亲手做得呢。”
“是啊,是啊,你看孙女的手都磨出泡了。”茉雅齐伸出手说道。
皇太后被这两个丫头缠磨得不行了,这才点了点头,“好,我试一试。”两个女孩一齐亲自替皇太后换上了鞋,皇太后低头瞧瞧,摇了摇头,“不成不成,还是穿不出去。”
“平日穿不出去,逢年过节总是能穿出去的。”
“好,那便留着逢年过节的时候穿。”皇太后笑道,她原是深宫寂寞女子,谁知到了晚年,先是有了五阿哥,后又有了乌布里和茉雅齐这一对解语花,让她得生活有滋有味了起来。
“禀皇太后,承恩公福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