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坐在撵上,摸了摸自己旗装上不明显的皱褶,整了整衣裳,隔着衣裳摸了摸神仙给自己的符,这才下了步撵,她原先不怕德妃,可自从知道了她的“来历”每次知道见她,心里总忍不住打鼓,生怕她觉查了自己知道了她的“本相”出手害她。
现下在惠妃眼里,德妃就是与妲己一般无二的人物,她自己就是那些受屈的后妃,完全不顾念德妃这些年与她虽有口上争执,私下小打小闹,却从来没下过狠手。
现下温僖贵妃病了,皇太后口谕四妃一同掌理六宫,惠妃又是最年长的,皇太后虽明知她是个量小的,还是让她主理,她便是想称病避开德妃,怕也是不成了。
秀儿的步撵就在她的后面,瞧着惠妃坐在步撵上似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颇有些奇怪,也是一样整理了衣裳,下了步撵。
四妃虽说要一处掌理宫务也不是一两年了,可都是由温僖领着的,议事多在永寿宫,现下温僖病了,永寿宫用不得了,荣妃便提出来干脆四个宫院轮流坐坐,到谁的宫里谁招待,姐妹们在一处理事之余,还能一处摸摸牌,听听戏,尝一尝各宫的好菜。
四妃自然都应了下来,头一个做东道的就是荣妃,荣妃的延禧宫素来清静,因要招待这许多的客人,竟热闹了起来,秀儿刚下了步撵就被守在宫门口的嬷嬷恭恭敬敬地迎了过去。
四妃要议事,荣妃倒也不敢真当成是四个人一处说话闲聊一般,将后殿整理了出来,四把套桌椅俱团团围坐,刻意的不分主次,又预备了茶水点心等,连使唤人呆的外屋都预备得极妥贴,秀儿不光自己瞧了,也让全嬷嬷和艾菊、玫瑰等瞧了,到时候永和宫不用一鸣惊人,好歹也要不落人后。
她心里这般想着,进了后殿之后,忽然有些怔愣,她未进殿时,早早来了的三人交头接耳说个不停,她刚一迈进来,这屋里便静得落针可闻了,她难不成做了什么惹恼了这三个人的事?想想也就是皇上这些日子在永和宫里多留宿了几晚……皇上好似真对那些年轻的女子不喜了,便是有了新晋的秀女,也懒得碰,偏爱在永和宫里与她缠磨……可她瞧着惠妃乍惊又变成谄媚的眼神之后,只觉得出了什么极不对的事。
先是惠妃笑了“原来是德妹妹来了。”
“三位姐姐来得都好早。”秀儿一边说,一边与她们互施了平礼,坐到了剩下的空位里。
荣妃也笑了“我们刚才还在说,你八成要来得晚些,却不曾想来得这般早。”
“延禧宫虽与永和宫不算近,可也不算远,我又是因何事让姐姐们以为我是个不守时的呢?”秀儿上一世从小职员做到高管,一路上真心实意往死里恨她的,不是那些个男人,而是女人,背后不知被女人们编排了多少故事,这三个人的眼神,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四妃看似平起平坐,现下又有了掌理后宫之权,可自己分明因皇上对自己的圣宠不衰,被这三个人排挤了。
“人都说我快人快语,岂不知你这嘴啊,快要比我利了。”宜妃干笑了一声打起了圆场,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德妃来了惠妃一下子不说话了,荣妃也跟着不说话了,她说话显得她像是傻子一样,一来二去的,就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是些闲话,哪值得这么说呢,妹妹可还是喝雀儿舌?我备了些,妹妹尝尝看可是那个味儿。”荣妃笑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秀儿知道这些人虽对她心有芥蒂,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她们三个也不是铁板一块,只得收了怒意,也换上了笑脸,与她们虚与委蛇。
宫务其实早被她们四个分得差不多了,温僖也不过是做个总揽,有争执的时候做个“总裁”现下不过是将许多事又细分了一番罢了,四妃各管各的一摊子事,谁也不管别人的事,若是有了争执,四个人一起商量,再翻宫规成例,也算是极圆满。
今个儿的事便是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婚事,皇上已然下了明旨,将董鄂家的姑娘指给了三阿哥,乌拉那拉家的姑娘指给了四阿哥,大阿哥的府坻已经建好了,不日就要搬出去住,依着皇上的意思,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婚事就在宫外阿哥府办了,不必再挪来挪去的。
先帝爷和皇上都是幼主登基,虽说几位王爷的婚事都是在宫外办的,可是依着的都是各自爵位的规矩,大阿哥是在宫内娶得妻,这回三阿哥和四阿哥却是在宫外娶妻,实在是没有什么成例可循,又涉及到了荣妃和德妃,两个人自然不得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