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石匠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孟陈氏和荆娘见到冯石匠,以为他是来探望,或是避祸,兴元府周围遭遇兵祸,已然不安全。
没这么简单!
孟韬见到冯石匠凝重的神色,便知不妙,为了不让祖母和荆娘担心,寒暄几句之后,来到室外才问道:“冯叔匆匆而来,可有要事?”
“孟公子,老冯我是来报讯的。”冯石匠道:“想必你也知道,叛军已经到了府城之外,他们裹挟了许多百姓加入其中,还强征附近村寨的壮年为劳役……”
孟韬知道,叛军裹挟百姓乃常有之事,老弱病残往往被抛弃,妇人女子大都逃不过被凌辱的遭遇。青壮男子则不同,有的主动或被迫加入叛军,有的则被裹挟其中做炮灰,或者为苦力。
冯石匠显然属于后者,只听他道:“我和几个兄弟被裹挟其中,整修营地,不想昨日在营中见到了公子的堂叔婶。”
“孟讯夫妻?他们去投奔他表兄赵明了?”孟韬顿时一惊。
“看样子,不像是主动前往,那孟高氏神情不佳,似乎也吃了些苦头……好像是被叛军误抓,确是那个姓赵的前去接应的,原来他们是表亲。”
冯石匠恍然道:“老冯我在定军寨待过几日,见到他二人,更知他们与公子不睦……恰巧当时离他们不远,听到赵明向他们夫妻要粮食……”
“然后他出卖了我,以及定军寨所有的庄户是吗?”孟韬长叹一声,孟讯夫妻的性格他太了解,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是的,我耳力不错,听到他们提及定军寨丰收,有大量粮食……他们怂恿叛军来抢掠,截杀公子,那个姓赵的还……觊觎荆娘…老冯我放心不下,特意赶来报讯,孟公子需早做应对。”
抢粮杀人,还觊觎自家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孟韬顿时火冒三丈。
“孟公子莫要着急,眼下情势危急,且先暂避一时吧!”冯石匠提出了比较中肯的建议,唯恐孟韬冲动。
暂避一时?能去哪里?出逃的道路全部被封锁了,兴元府境内似乎已无安全所在。再者,一味躲避算什么?缩头乌龟吗?
孟韬不由在想,也许自己先前考虑全都错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躲避逃亡,人身安全暂时无忧,但是偌大的家业必然毁于一旦。田产家宅,从兴元府运回来的货物粮食,还有茶园,以及好不容易建起的砖茶作坊,都将毁于兵祸,这是孟韬不愿意看到的。
虽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人自信是好的,但东山再起,白手起家也并不容易。
仔细想想,若非重生的孟家本就殷实富足,纵然自己奇思妙想无数,想要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并非易事。
就算自己愿意忍痛放弃定军寨的基业,老祖母肯定痛心不已。这里有孟家的一切,有她全部的回忆和感情寄托,若是毁于叛军盗匪,对老人家而言太残忍,自己作为孙子也显得不孝。
还有定军寨的庄户百姓,砖茶作坊和江堰刚刚起效,让他们看到幸福生活的希望。如今一场兵祸来袭,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毁,甚至是家破人亡,何其残忍?
这半年多来,孟韬已经深深爱上这片土地,以及这些朴实温厚的庄户人家,对他们的不幸焉能坐视不理?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家园与基业,似乎该想办法保全,而非直接放弃。孟讯夫妻、赵明之流实在可恶,焉能轻易放过他们?被人惦记了家产、性命和女人,却无动于衷岂非成了缩头乌龟?
孟韬不打算所做懦夫,所以他决定直面危局。
……
“冯叔,敢问你是如何离开叛军营地的?”
“这个……”冯石匠略微迟疑道:“我是趁天黑偷偷溜出来的……”
“果真吗?”孟韬反问一声,郑重其事道:“冯叔,目前兴元府所有出路皆封闭,逃是逃不掉了,似乎也无处躲藏……最重要的是,我也不想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