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青燕家门口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一脸污泥的少女,不仅如此,少女身上还有多处血迹,看着怪吓人的。
宋氏正好过来找沈青燕的点事,看到这个少女,连想都不想便去拍沈青燕家的门,“青燕,起来了没有,快来帮帮忙,这里有个姑娘昏倒了。”
沈青燕其实早就知道门外有人,甚至可以断定来的人是谁,可是她不想理,虽然祝明哲是好心,但她不喜欢他们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到她身上,自己身上还有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连沈青玉都是瞒着的,何况是外人。
可是现在宋氏在外面叫了起来,她就不能不理了,不管宋家当初是怎么对等宋翠芸或者说是木云彤,这宋氏却是自从她们姐俩被赶出沈家后,一直帮忙她们的,她应该要做到恩怨分明,只要宋氏不再和宋德平一家搅在一起,自己可以放过刘家一家。
“小姨,什么事啊,叫得那么急。”沈青燕打开门淡笑着问,“昨天跟孩子们玩得有点累了,今天就起得晚了点。”她随便扯了个理由。
宋氏此时已将地上的姑娘扶起来了,沈青燕见了假装吃惊地问,“小姨,这人是谁,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快,快扶进来。”她赶紧打开门让宋氏扶着女子进来,如果可以,并不想把人让进来。
在宋氏来之前她已经走到门边,想把这女子叫醒,把她打发了,因为她知道,江平村民风淳朴,不管是谁见了这么狼狈的女子趴在自己的家房口,都会叫开她的门,先把人救醒了再说。
可是她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宋氏这么早会来找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她是打定主意,不会让这陌生女子住进自己家的。
虽然昨晚她把祝明哲三人的对话全都听了进去,但并不表示自己一定要接受,不是吗?
也许他们的顾虑有他们的原因,可自己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有人,就算是玉儿,自己也能保证她的安全。
虽然昨天因为祝明哲他们离开的太晚至使她只进了幻境一会儿,但由于心境有明悟,使得她之前修习的碧游决运用起来更游刃有余,再加上红羽这些天配置了不少药粉,何况她家里还有一只大白。
用红羽的话来说,大白是一头已经开了灵智的雪狼,虽然比不上灵兽,可比一般的动物的战头斗力强多了。
扯远了。
沈青燕帮着宋氏把那女子扶进小院,那里已如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只竹塌,上面被褥齐全,“小姨,把她放这儿吧。”这竹塌是沈青燕才从幻境里拿出来的,她可不会允许这个女子睡到她的床上。
“咦,你这儿怎么放了一张竹塌,这两天白天虽然挺热的,晚上还是挺冷的,你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要一味的贪凉,小心冻着。”宋氏以为沈青燕晚上贪凉就睡在外面。
他们这边的村人,夏天觉得家里闷热,晚上就搬张竹塌睡在小院里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宋氏才有此一说。
“这不是我睡我,是昨晚玉儿闹着要看星星,没办法,我只好把竹塌搬出来,陪她数了一会儿星星,等她睡着我才把她抱进去,我也在房里睡的,这些是昨晚没收起来的。”沈青燕现在瞎扯起来已经很溜了,根本不用打草稿。
“小姨你先在这里看着她,我去打水过开给她擦一擦,看她脸上脏得,像只花猫。”沈青燕跟宋氏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哎,青燕,再拿件干净衣裳给她换一下,瞧这姑娘的衣裳破的,上面还有血迹,不会是身上还有伤吧。”
沈青燕的嘴角抽了一下,不过脸上的什么也没露出来,只是点点头拿来宋氏说的衣服和水,宋氏一脸怜惜地用布巾给那女子擦脸,收拾。
沈青燕跟宋氏说了一声,到灶间准备早饭,由于昨天还剩了不少揉好的面,她早上打算做面条,简单还不浪费,不过她没有急着去叫沈青玉起床,说是她昨天玩得太累了,半夜里又吵着看星星不肯睡,现在让她多睡一会儿。
“你对玉儿可真好。”宋氏的语气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沈青燕觉得有点悲凉,眼睛一转,看似无意地说:“我们是亲姐妹,我不对她好,难道还要对外人好,话说回来,难道娘亲小时候对小姨不好吗?”
“怎么会,姐,姐姐当然待我也是及好的。”宋氏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拨高了两度,“燕儿,这几天你怎么老是提你娘?”
“没什么,想她了。”沈青燕淡淡地回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有抬,心里却转着念头,看来这个宋氏肯定知道,宋翠芸不是她姐姐,否则她的反应不会那么大,而且突然拨高的声音里也有着些许心虚。
宋氏没有搭话,这时正巧那女子的眼睫毛动了动,她忙上前轻唤,“姑娘,姑娘,你醒醒,你怎么样?”
“我,我这是在哪儿?”那女子皱着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你在的外甥女家里,”宋氏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松了一大口气似的说,“刚刚我来找她,见你昏倒在她家门口,就把你扶进来了,你怎么会晕倒在这儿,身上还受了伤。”
“谢谢大婶,”女子满眼感激地道谢,主人在她自己想办法住进来,她想了半天也只想到演这么一出苦肉计,听说乡下人都淳朴善良,自己只有从这一点上下手了。
于是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编好的故事说了一遍,却听得里面的沈青燕差点笑出声来,什么家乡遭灾,和父母一起到云珊去投亲,结果半道上遇到土匪,和父母走散了,自己又落到拐子手里,昨天晚上瞅了个空才逃出来,却不想半夜迷了路,后面又有人追她,她没办法只好跳了山崖,然后就跌跌撞撞地往有灯光的地方走,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狗血的故事,也只有宋氏才会那么轻易相信这种漏洞百出的话,还陪着她一起掉眼泪,“那么说,你两天没吃饭了,怪不得看着那么虚弱呢,青燕,你早饭做好了没,能不能先给这位姑娘吃一点?”
沈青燕暗笑,果然是一家人,这身上的毛病还真都有一样,这宋氏如今在自己家里是越来越不把她自己当外人了。
起先处着也不觉得什么,后来自从自己上门去忽悠宋氏失败后,她就经常往自己这儿钻,时不时问起自己什么时候开铺子,话里话外都表示自己是个有能力的。
这是做什么,是要自己还请她当掌柜吗?沈青燕表示不可能了,先不说宋翠靶的事她倒底知道多少,就是因为她拒绝了自己一次,自己也不可能再找上门去了,这种事又不是非她不可,因着她的原因,自己以后对刘巧兰都得防着点。
“做得了,昨天还剩了点面粉,就做了碗面条,姑娘将就着吃些,小心烫。”沈青燕端了碗面条出来,里面加了些青菜和西红柿,还有一个香喷喷的鸡蛋,
云雪听宋氏的称呼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将来的主子,哪敢让她伺候自己,忙起身端进碗,“谢谢姑娘。”
宋氏见一个陌生的姑娘都有那么好的早饭吃,眼神瞟啊瞟,直往灶间瞟,沈青燕冷笑了一下,才说,“昨天剩得不多,也就这么一碗了,我和玉儿都没想好吃什么呢?”想吃,就不让你吃,馋死你!沈青燕有点坏心眼的想。
可是云雪听了她这话却惶恐了,这拿着面条的碗似有千斤重一样,抬眼看向沈青燕,却见她示意自己快吃,这会她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姑娘快吃吧,你不是两天没吃饭了吗?”沈青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们昨晚吃得太饱了,现在还有点撑呢。”
“是啊,姑娘你快吃,吃完了先在这儿休息两日,等身上的伤好了再作打算。”宋氏只得说:“这里就我的两个外甥女住,人口简单,很方便的。”说完还冲沈青燕笑笑,“燕儿啊,我就是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再到镇上去,你也知道你大明哥不常回来,我想去看看他。”
“哦,这个可能得等阵子了,现在我正在准备绣品,抽不出时间。”沈青燕直接回绝了。要换以前,她绝不会说出拒绝的话来,只因她前世的人格缺陷,不会拒绝别人,这让她吃了不少亏,在昨晚以前,她也仍带着这个缺陷生活着,现在她要试着改变。
沈青燕如此干脆有拒绝,让宋氏有些错愕,她明显觉得今天这个向来好说话的外甥女和她疏远了很多,她这两天一再提起她娘,难道这小丫头听到什么风声了,想想又不太可能,当年知道这事的人本就不多,现在有好些都不在了,她能知道什么。
宋氏定了定神才扯出笑脸来说:“没事,反正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了,到时学堂放假,你大明哥也会回来多住几日,到时你和玉儿到我家来过节吧。”
“快中秋了吗?”沈青燕很意外,没想到一晃到这儿,已经是第二个大节日了。
“那燕儿我就先回去了。”宋氏见沈青燕也没提开铺子的事,她也不好多开口,只得走了,临走还嘱咐沈青燕让云雪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再走。
“倒是很大方,”沈青燕看着宋氏的背影,冷冷地自语,“这么大方怎么不领回自己家。”
云雪见院里没了旁人,忙从塌上起来,才要行礼,却被沈青燕拦住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却知道你是谁的人,回去吧,替我谢谢你家主子的好意,何况这周围不是还有不少人吗?”
“小姐明鉴,可是主子给属下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属下贴身保护两位小姐。”云雪愣了一下说。
“我这儿没多余的地方给你住,何况你要长住我家,光凭那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是站不住脚的,若能想出好一点的理由时,我们再来商量这件事。”说完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进屋去了。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沈青燕对宋氏心存芥蒂,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一些,对刘巧兰倒还是可以的,看得出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小女孩,不会被自己的母亲牵着鼻子走。
也因而也没有介入沈青玉和刘巧兰之间的关系,只是嘱咐沈青玉少把自己家的事说出去,不过,另一方面她也挺放心的,也许是沈青玉自小在沈家谨言慎行惯了,就是沈青燕不嘱咐,她也从不和村里的小娃多炫耀什么。
这才使这一段时间,沈青燕家里过得相对的平静。
其实这半个月里沈青燕还是经常到潘水镇去,她以前就想开的铺子不会因为知道一些陈年旧事而改变,何况铺子是现成的,连进货渠道都已经谈妥了,她没理由就这么放弃。
店面有了,进货渠道有了,本钱也不缺,沈青燕听从红羽的建议,在镇里另外买了十个小姑娘,都有是十四到十六岁,会简单女红剌绣的,她再每个人指点一下,店里的绣娘也就不缺了,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个主事的人,这样沈青燕就能当甩手掌柜了。
不过沈青燕到镇上也不全都是忙自己店铺的事情,她还没忘了沈文山受伤的事情。
现在沈文山还在养伤,江氏的身子也没有好全乎,余氏坚决不让她做活贴补家用,自己在镇上摸索了几天,通过中人介绍,到有钱人家去接脏衣服回来洗,但这活真的挣不了几个钱,于是一家人生活的重担都落在沈德贵身上了。
本来一家人就过得够难的了,被放出大牢的杨氏不知从哪里知道沈文山一家人的下落,竟带着沈文富和沈李氏吵上门,问沈文山一家要赡养沈三冬夫妻二人的银钱。
说是两家虽然分了家,可沈文山还是沈家的儿子,有义务要为老父老母养老,不能因为分家,就不管父母,气得沈文山当场又吐了一口血,可是他又不能不给,因为这次随杨氏他们来的还有永方村的村长,鲁达生。
沈李氏对他的凉薄态度使沈文山寒了心,自从自己母亲进了家门之后,眼睛里就只有家里唯一的那点油,和一斤好不容易攒钱买下的肉,根本连自己儿子都没有看上一眼,更别提问上一句,怎么受伤之类的话。
被杨氏闹腾烦了的沈文山,忍着心下的苦涩,毅然决然地说:“好,我签下这欠条,以后每个月支付二老一百文养老钱,”
停了一会儿,看了眼面色得意的杨氏,对鲁达生说:“村长,我想请您做个见证,我沈文山一家自今日起就和永方村的沈家没了关系,今后这每月一百文我不会送去沈家,而是通过你鲁大哥的手给他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个不孝子,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杨氏猛地一听,呆住了,回过神来立即骂开了,“爹娘都还在,你要求分家就已经是很不孝了,现在居然还要和他们断绝关系,怎么才叫你出点养老银子就急成这样,别忘了,给爹娘养老送终是你一个做儿子的本分。”
沈文山知道这大嫂撒泼耍赖是一把好手,也没理会她,只看向沈文富,淡淡地问,“大哥你怎么说?如果你和娘同意,我立即签下字据。”
沈文富看了沈李氏一眼,嚅嚅地唤了声娘,便不再说话了。
“好,你这么不孝的儿子不要也就不要了,我和你爹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儿子。”沈李氏一咬牙一跺脚,应承了下来,“不过你也得答应,每月一百文钱可不能拖欠,那可是我和你爹的养老钱。”
沈文山自然是点头同意了,痛快地在鲁达生找人写好的字据上按下手印,鲁达生又一次无奈地作为证人按了手印,另一边沈文富和沈李氏也同样按下手印。
“这个月的一百文容我过几天再给……”沈文山话没说完,就被杨氏接了过去,“不行,这个月今天就得给,要不然我人就不走了。”说着当真拉着沈文富扶着李氏在屋里坐下。
沈文山见不得杨氏一脸嚣张的样子,吩咐自己的媳妇找找家里还剩下多少钱。
“可家里一时真的拿不出这么一笔钱来,”余氏手足无措地说,“这些天,贵小子找活不顺利,你又天天要吃药,家里还哪来的那么多钱,婆婆求您宽限两天,就两天,这两天里我们一定凑齐给您送过去。”
“现在还知道我是你婆婆啊,晚了,”沈李氏一脸嫌弃地从余氏手中扯出自己的袖子,“刚才二小子在和家里断决关系时咱没见你吭一声。”
“媳妇,不用求了,把家里所有的钱凑在一起看看还少多少,”沈文山见余氏还要求沈李氏,出声打断她,“实在不行把家里值钱一点的东西都算上,总凑得出一百文的。”
余氏听了,只得应声,好一会才从里面拿了一个布包出来,“婆婆,您点点,这里面是九十文,这已经是我们所有的家当了,实在是凑不出来了,要不这个月您先拿来这一点,下个月我们补上还不行吗?”
“算了,算了,谁叫我心软呢。”沈李氏装腔作势地说:“这次就这样吧了,老大家的,拿上油罐子,拎上猪肉,我们回家了,出来大半天了,小喜宝该饿了。”
沈德贵晚上回家,看到死气沉沉的小院,心底的怒火被激了上来,第二天一早就上街找活干,这会他不再挑活了,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只要工钱给得合理,他像是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
这些消息都是沈青燕让红羽打听出来的,这次杨氏这么一闹,无形之中倒是帮了她的忙,本来因为沈文贵那副不堪大用的样子,她还真不敢冒然地去接济他们家,就怕到头来反而害了他。
而如今,看着他经过一连串的变故,已经成长为一个心性坚忍的男人,她就算抻手帮一把又如何,就当是还了沈文山和余氏当初在沈家对她们姐妹二人的照顾之情了。
看见沈青燕出现在自家门口,沈文山和余氏都惊讶及了,虽然沈文山才爱伤的时候,沈青燕出现这,也说过会来看他们,可是都过了这么长的日子,沈文山见她没有出现,也就抛在脑后了。
毕竟一个小女娃要养活另一个更小的女娃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困维的事,虽然当时,她身边有一位看上去很有钱的公子陪着,但沈文山也不敢想太多。
谁知道,沈青燕竟会直接找上他们家,“伯伯,伯娘,我是从医馆打听到你们的住址的。”沈青燕先开口,看了看这空荡荡的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露出来。
“哎,青燕呐,你快别这么叫了,现在我们也脱离沈家了,以后就叫我声叔吧,那天真是谢谢你了,听说医馆的银子都是你付的,我和你婶子早想着要去看你,可是我这身子……”放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现在你贵子可在外面找活干,我不但一点忙也帮不上,还得看着他们给我浪费汤药钱……唉。”
“那好,我就叫你一声叔吧,”沈青燕淡然一笑,“其实我倒是觉得婶子他们估得对,您 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若您倒了,这个家就不成家了,这点子伤算什么,医馆的大夫不是说了,只要您好生休养,过几个月这身体啊,就会跟从前一样。”
“可是,我哪能坚持到那时,现在这个家里是全都被掏空了,光靠你婶和你哥那点钱,根本养不起两个病人……”沈青燕见他说话那么消极,不由得出言岔开话题。
“其实今天我上门,看您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想求证一下。”
“什么事?”沈文山见沈青燕的神色认真地很,心里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您刚才不让我叫您伯伯是怎么回事?”沈青燕盯着沈文山的眼睛幽幽地说:“最近我耳朵里常常听到一些闲话,说我根本不是沈家的女儿,是我娘的拖油瓶,有没有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