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真明道长跟着贾琮等人一路到了九寨沟,说是一僧和尚已死两月有余。贾琮大惊:“怎么可能!他功夫高得吓人,谁有本事杀他?”
真明道:“不知。贫道因听说了蜀国在画影图形捉拿真远,还说拿住了……”他瞧了贾琮一眼,“和尚田七。”
贾琮道:“田七和尚是真远自己在道观提起、他同伙招供的。我们想到杏林三盗,按图索骥猜出他大概就是那里头的文元,使了敲山震虎之计吓唬他,然后他上钩了。我们非但没抓到田七,连此人是谁都不知道。”
真明觑了他一眼:“不知道?”
贾琮道:“现在知道了。而且连一僧师叔祖的身份都猜到了。”
真明轻叹一声,道:“因恐怕一僧师兄出事,贫道连夜赶往京城,仍是晚了一步。”
贾琮问道:“怎么死的?不会有人打得过他。被火器所伤?”
真明道:“不知。我到时他才刚圆寂两天,去的当日便已火化。庙里的和尚说是他无疾而终,他自己命立时便焚做灰去,好走的干净些。贫道是不信的。”
贾琮思忖说:“若不是他自己之命……凤子龙孙,而且他老人家是天家辈份最高的了吧,不当这么随便就火化的。一座庙那种地方别人根本找不到,谁有本事害死他?你们早年游走江湖,可曾有什么仇敌?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那种级别的。”
真明愣了愣:“什么东邪西毒,我们的仇敌都死了。”
“漏网之鱼?斩草未除根?儿孙?徒弟?”
真明冷笑道:“朝廷出手,何尝有不除根的。”
“哈?!”贾琮张大了嘴,“合着你们这三个‘大盗’其实是朝廷暗杀小组啊!你们有血滴子吗?”
真明皱了皱眉:“贾赦究竟弄了些什么人教你!”扭头看着陈瑞锦道,“你是柳可信的传人吧。”
陈瑞锦立时想起早年自己与杨嵩的二伯在天宁观大战,这老道士从头到尾在旁瞧着,想来他是认出自己的功夫路数来了。乃道:“我只认识自己的师父周大梅,并不知道往上之师传。”
真明想了想:“罢了,你们那一路的人贫道也不知道。”随口问道,“怎么出了宫?”
陈瑞锦道:“无处可去。”真明轻叹一声。
贾琮在旁插话:“理国公柳彪的爹叫柳可立,这俩名字瞧着像是哥俩。道长,该不会柳可信柳可立是哥俩吧!前些年京城大乱,八位国公除了我们宁荣二府和理国府,其余五家都让王爷们修理了。我们家是有三贾名声在外,柳家也没什么人物,怎么就平安无事呢?”
真明道:“柳可信与他们府里早断了瓜葛。”
贾敘轻笑道:“理国府投靠了六王爷,即蜀王。”
真明瞧了他一眼:“你就是那个锦衣卫的刘全?”
贾敘躬身抱拳:“正是晚辈。”几个人心下都明白,真明来蜀国怕是有些日子了,暗暗查了他们,且见过丁氏与丁忘机母子俩。
“是你杀了真远?”
“是。”贾敘淡然道。
真明点头道:“不错。贫道五十年前就想杀他了。”
众人一愣。贾琮道:“喂,道长,你们不是结拜兄弟么?”
真明沉着脸道:“放肆!真远不过一小贼罢了。”
贾琮睁眼呆愣愣的看着他,心里已转了无数个弯子:真明听说蜀国在通缉真远却没急着来蜀国,竟是去了京城看一僧;真远没事便怀念田七,没见他怀念真明;真明围观陈瑞锦与杨二伯打架便能认出她的武功来源,真远亲自同她打了一架却相信她师父叫“南海神尼”。这两位老道士都看重一僧和尚,且他们三位曾是朝廷的刺客小组。说不得这两个老道士当年便如同秦三姑身边李升丁明那般,乃是竞争甚至各怀鬼胎的同僚关系。
真明脸色愈发难看:“发什么愣?谁告诉你贫道与他交好?”
贾琮抿了抿嘴:“看你二人的道号,真明真远……而且你们俩都是道士,一僧师叔祖是和尚。”
真明哼道:“不过是他那个好哥哥不许我跟着他去庙里罢了。”
贾琮低声道:“就你们三个的武力值,师叔祖还是司徒家的人,哪个皇帝敢让你们到一起?先帝没把你们统统灭口已经算是有良心了。”却见真明面上腾起一股怒意,眼都红紫了,吓得贾琮忙说,“只是对功臣、手足鸟尽弓藏,未免让人心寒。难怪天下过了他的手便被拆成这样,也不知他到了皇陵可有脸见太.祖爷。”
真明冷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贾琮嘟囔道:“古往今来的皇帝本来就这样嘛……先帝总没有朱元璋杀的功臣多。”
真明看了看他:“看来此事与你不相干。你看是谁做的?”
贾琮心里已大略有了算盘。一僧早已身在世外,除了贾琮自己因他知道得太多了想灭他的口,燕王等人是没什么缘故杀他的。除非他的存在会妨碍什么人。宫中的太皇太后、小圣人和大太监戴权都是最缺钱的,皆有心大卖爵位换好处。而一僧这老和尚不是他们那边的,他在意的乃是整个王朝。卖爵于他们有好处,于整个司徒氏必有坏处。
而一坡梅林一座庙显见不是燕王司徒磐的地盘。要么是太皇太后的、要么是独立的。皇宫中有密道可以直达庙中。大内高手不可能全都让刘登喜和慧太妃分了,太皇太后身边总有留下的。纵打不过一僧,设法给他的斋饭里下点子东西并不难。如此看来,宫中等钱使的那三位,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可能性。怕是老和尚多管闲事,被当成拦路的石头,搬走了。
只是这念头贾琮自然不能说给真明听。万一他跑去把那三位宰了,朝廷的爵位就卖不成了。此事可是费了老大的周折才得逞的。遂想了半日,问真明道:“一坡梅林的地图,都谁有。”
真明摇头道:“谁都没有。连一僧师兄自己都没有。”
“哈?他自己都没有?”贾琮愣了,“他怎么能走进去走出来的?”
真明道:“有人带着他走过两回,记熟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