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进了长安,何将军先去面见秦王交令。秦王听罢大惊,立命带那王姑娘来见。
不多时,贾桂昂首阔步来到秦王跟前抱拳:“王爷好。”
秦王见她仿佛不熟礼仪,也没功夫计较,道:“你有话告诉孤王?”
贾桂点头:“请王爷将左右的闲杂人等退下,在下有要紧事禀告。”
秦王遂退下左右,只留了几个要紧的护卫。贾桂乃从柳明漪让一个老头哄得来华山送信、到那个老婆子在自己屋中说的话、并方才那道士所言悉数兜给了秦王。“故此,给王爷告密的就是他们自己人。他们知道凭一己之力救不出太上皇,就想借王爷之手。且他们定然还有后招,不然太上皇不是才出虎穴又如狼窝呢?”
秦王听罢面上阴晴不定,半晌才说:“那个老婆子求你帮着救太上皇?”
贾桂点头:“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太上皇在哪里。就算知道,匪窝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对了,那个私生子还劝过我七哥帮忙呢。那会子我在屋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秦王又思忖片刻,命人将她“七哥”带进来。不多时柳小七也来了。贾桂望着他便笑:“七哥你只管说真话,横竖我们没在秦国犯过事。”扭回头望秦王,“对吧王爷?”
秦王点头道:“别国之事孤王不管。”又问柳小七。
柳小七在路上便与贾桂通过气,遂又说了一回经过。连早上他们怎么拿周小兰为例子给那道士出主意也说了。末了道:“瞧他们那模样,我疑心爪哇国那位周国主和太上皇有什么瓜葛。‘我们的人去告密’乃知微道长亲口所言,王爷不如审审告密者。”
贾桂在旁笑道:“好生奇怪。他们凭什么认为我们不会跟王爷说实话?”
柳小七咳嗽一声,低声道:“王爷是官府的头儿。”
秦王想了会子,道:“太上皇在江西的井冈山上?”
柳小七点头:“听我侄女说,山大王不知做什么去了,山上戒备松懈。”
秦王道:“各位义士可愿意助本王救出太上皇?”
贾桂看了看柳小七:“反正我不去。听说那山上路极难走,还没什么好吃的,且都是臭男人。”
柳小七道:“王爷,我们绿林中人最讲道义,同道相争之事旁人不耻。小人愿意暗中给王爷帮忙,还望莫要透露出去。日后还要在道上混呢。”
秦王看了看他道:“义士一表人才,何不就在本王帐下做事?”
柳小七笑道:“闲散之人没规矩惯了,受不得拘束。事成之后,想必王爷不会少了我等的赏钱。”
秦王哈哈大笑:“好说好说!”乃问井冈山之情形。
柳小七遂将绿林人皆知道的说了一遍,末了道:“那位叫万彰的大王是个人物,只是这大半年来仿佛有大生意要做,多半不在山上。”
秦王点点头,命人送他们出去。贾桂道:“那客栈老板无辜受惊,还望王爷赏他们几个钱。”
秦王笑道:“你还惦记那个,只管放心。”
贾桂又道:“我知道王爷不会放我们走。住处可不可以舒服些?我想出门逛逛街、买点子吃食首饰想是没问题的?王爷只管派几个人跟着就好,我不介意的。”
秦王见她问得直白,想了想道:“各位义士皆要紧之人,孤恐你们让歹人盯上。”
贾桂笑道:“我们都不是省油的灯,王爷放心。若有人打我们主意,除非是太上皇私生子的人。烦劳您好生审审他,最好将他的虾兵蟹将一网打尽。”他们如此殷勤,秦王心中少了许多戒备,遂将他们安置在一处宅院,命兵士严加看守。
又带了道士等人进来审问。不想这些人亦不曾藏着掖着,亦招供了。那老婆子乃是早年太上皇身边的胡侧妃,那会子太上皇还只是个王爷。恐怕夺嫡失败,太上皇将怀有身孕的胡侧妃送到华山藏起来,算是替自己留下一条根,还派了个太监李公公护卫。昨日得了柳明漪报信,她说的虽是“老人家已死”,李公公等人皆猜到他必还活着。待问及那告密的,他们皆矢口否认是他们派来的,都骂那人叛徒贼子。
秦王自然也不全信,又命审问那告密的。不想那告密的身子骨儿不好,审了不足两个时辰便发了病,一命呜呼。
偏这会子贾桂哄着柳明漪画了井冈山的地图。虽画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来,仍当作立了头功似的呈进王府去了。秦王顺口派人去问柳小七等人可有看法。董愚一听就说:“显见是服毒自尽嘛!”又提醒道,“秦国必有要紧人物是他们的人。”秦王听了也觉得有理,加紧审问那个李公公。另一头,又打发人快马去江西查井冈山,顺带查查杨二伯。陈瑞锦随手挖的坑他也掉进去了。那个叫王福儿的姑娘机灵的很。她说自己是江苏长兴人,又显见不是江苏口音,倒有一股子京腔。长兴地方小,秦国少不得也派人去查。
贾桂只安生了一日,次日便兴致勃勃领着柳明漪上街闲逛,身边还跟了四个兵士,简直像是将军家的大小姐。晚上回到住处她便请人去问秦王,她立了那么多功劳有赏钱没有,她想买两支簪子。她越是这么着秦王越放心,当真命人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还让王妃赏了她几样首饰。贾桂趁势问在秦国住的日子长了可有零花钱没有,倘若没有、可许他们顺手牵羊做点子小买卖。秦王问身边的人“什么小买卖”,有个太监道:“想是做贼。”秦王遂批“胡闹”,命人再给他们送了些银子去。贾桂次日又拿着银子买东西去了。
秦王身边最信得过的仍是谋臣丁滁。虽知道他的来历,此人委实有才且忠心,乃将此事与他商议。丁滁扮作送东西的悄悄去看了看柳小七等人,回到王府眉头紧锁,道:“王爷,这几个绿林人,我怎么瞧着都不对。别是另有什么阴谋?”
秦王道:“他们殷勤的紧。”
丁滁道:“姓殷的和他侄女是京城人氏,那姓杨的乃江西豫章人,姓董的是福建漳州人,姓王的小姑娘又是江苏长兴人。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秦王道:“他们还说那个送信的殷家小姑娘的师父,就是认得井冈山匪首万彰的那位,是我们长安人。”
丁滁道:“这般天南海北的贼寇凑到一起打家劫舍都还罢了,怎么会凑到一起游玩的?何况这都秋天了,有几个游客这个时候从外地来游玩的?再者,他们也投诚得太爽利了些。又不求官、也没瞧出想求财来。还有,那个王姑娘和那殷小姑娘的模样皆极出挑,寻常绿林人家哪有这么出挑的女子。有一个也罢了,他们竟有两个?纵然没有旁的阴谋,也必有旁的身份。”
秦王道:“依你看当如何?”
丁滁道:“那王姑娘日日出门逛去,只怕想同什么人联络。王爷不如只做松懈,看看她唱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