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与司徒岑二人轰走王仁,转到屋里宽慰了妙玉几句。岭南这头,除去王子腾家的,旁人也不敢惹她;王子腾碰巧又只有一个儿子。故此妙玉大略上不会再有麻烦了。只是贾琮特特叮嘱她日后遇上棘手的事儿得先找龚三亦,自己忙的紧、昨儿才刚刚得了消息。倒是司徒岑,趁势跟人家献了不少殷勤,还献得低调周全。妙玉竟沉静的很,不像是才刚差点让人拿刀子划脸的模样。
出了她的院子,司徒岑不禁赞扬了几声:“这妙玉师父好镇定。”
贾琮道:“这种事她也不是头一回遇到了,每回都能化险为夷,运气也难得的紧。”乃侧头觑了他一眼,“你想打她主意?”
司徒岑立时喊屈:“当我是王仁那般人么?”
贾琮依然瞧着他:“还是想帮你哥哥谋这个女人?”司徒岑没言语。贾琮嗤道,“何苦来,只是模样像而已。还得罪你大伯的人。”
司徒岑道:“我还没想好做什么呢。只觉得白白放着她怪可惜的。”
贾琮摇摇头:“你们这惯性思路,怕是一辈子改不了的。”
“嗯?”
“把人当物件儿,总想着怎么用。”
“说得就跟你把东瀛人西洋人当人一样。”司徒岑横了他一眼。
“我当然把他们当人!”贾琮驳道,“敌人。”司徒岑耸肩。贾琮抬目看了看他,忽然问道,“阿岑,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你闲的?”
“我琢磨大半日都想不明白媳妇儿为什么生气,你竟能想到。你是多了解女孩儿心思啊……没有喜欢的姑娘,一个大小伙子,白眉赤眼的怎么会猜到那个?我可是直到……很大以后才知道女孩子来月事内什么是红色的……”嗯,上辈子小爷谈恋爱之前一直以为是蓝的。“你肯定爱过。”司徒岑不吱声。贾琮凑了个脑袋过去,“你还没成亲呢。该不会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吧。你哥的女人?”
司徒岑瞪了他一眼:“胡扯!”
“你老子的女人?”
司徒岑拉下嘴角:“再胡说八道我翻脸了!”
贾琮摊手:“除了这两样,还有什么姑娘你喜欢却娶不到手?你是蜀王的儿子,还是嫡子,你哥哥还与你手足情深,你母亲还是个有本事的——走遍这么多诸侯国,生了三个嫡子的唯有她一个。你又乐呵呵的不像有心上人意外身亡……”
司徒岑恼了:“闭嘴!”
贾琮做了个往嘴上贴膏药的动作。可巧他们跟前有个岔路口,贾琮拽了他一下,指指了条往后头去的路。司徒岑迟疑半晌,当真往那条路走去。贾琮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双眼放射出八卦的光芒。
岔路直通往观音殿外的中堂天井,贾琮引着司徒岑进一个小配殿。司徒岑打量了一眼,上头供的竟是观音大士身边的大弟子惠岸行者,也就是托塔李天王之次子木吒。换而言之,这小配殿是哪吒他二哥的地盘。里头守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姑子,贾琮跟她打了个招呼、那姑子便出去了。
贾琮随意翻出两个蒲团,自己坐一个,丢一个给司徒岑:“要喝茶不?”
司徒岑摇头,盘腿儿在惠岸行者宝像跟前坐下,仰头看了看:“这是你二哥?”
“我二哥叫贾琏谢谢。”
司徒岑假笑了下,默然无语。良久,贾琮都已换了个姿势坐着,他方道:“倘若看上建安的不是贾环,是你;且天下并未分封。你敢娶么?”
贾琮怔了怔:“为什么不敢?”
司徒岑哼道:“你不是特特避开夺嫡的?娶了建安不得扶庐王上位?”
贾琮莫名:“环哥哥娶了建安公主我们也没扶庐王上位啊!”
“我是说,假若天下并非分封!”
“那也未必就要扶庐王!”贾琮摊手,“也可以劝庐王离开夺嫡这项不怎么有前途的事业。”
司徒岑想了想:“庐王太小,且你比贾环更要紧些。若是你娶了二皇子的亲姐妹,显见荣国府要扶老二的。纵然你们说不是、也没人信。天子不信、大臣不信、后宫不信、二皇子自己也不会信的。”
贾琮顿时明白了:“你爱上了蜀国重臣之女,恐怕引得你哥哥起疑心。”司徒岑闭眼。贾琮托着腮帮子想了半日,“你哥哥知道这事儿么?”
司徒岑摇头,半晌才说:“我母妃知道。”
“那姑娘有姐妹没有?”
“祖父、父亲、叔父、两个嫡兄并数位堂兄弟皆有才,文武各异。两支独此一女,阖府爱若掌上明珠。”
贾琮张了两回嘴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姑娘在蜀国,比当年林黛玉在京城还显眼些。司徒岑不是蜀王之子还有些指望。贾琮忽然打了个哆嗦:这种身份——“该不会……原先你母亲预备挑给你哥哥的吧……”司徒岑仰头望着惠岸行者的脸,眼圈儿悄悄红了。
贾琮捂脸。半晌,问道:“她成亲了没?”司徒岑摇头。贾琮捏捏下巴,“那就是还有希望?”
“不知道。”
“既然没成亲自然还有希望。”
“不知道她成亲没。我都出来这些年了,她年岁早大了。姑娘家比不得男子。”
贾琮吸了口冷气:“……合着你当年那么干脆答应去西洋走走,是为了逃避。”司徒岑眼中闻声滚下泪来。贾琮骂了声国骂。
二人隔得不算远,贾琮伸长腿去勉强踢了他鞋底子一下:“还喜欢她么?”
司徒岑悠悠的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