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韬道:“既是他诸事不管,你怎么不早些同他拆伙?”
陆老头道:“终究是多年的老朋友,碍不下面子。左不过分他几个钱罢了。”
“怎么这会子又碍得下了?”
“实不相瞒。”陆老头道,“近来生意不大好做,小老儿手上没多少闲钱好供不相干之人使了。”
贾琮在旁忍不住插嘴道:“有字据给字据,没字据莫扯淡。官府只认字据。”苏韬陈瑞锦皆瞧了他一眼,贾琮缩脖子闪到后头去了。
苏韬思忖片刻道:“如此也不难办。酒楼既是你派了人管着,想必那掌柜的也少不得有薪水。”
陆老头道:“那掌柜薪水极少,不过是瞧我老头儿颜面才做的罢了,与他什么相干。”
苏韬似笑非笑道:“既是酒楼生意好,为何不给掌柜的涨些薪水?”
陆老头道:“不瞒大老爷,酒楼生意平平。”
“既是生意平平,想必也值不了几个钱。”苏韬微微眯起眼来,“陆东家家财万贯,只为了‘值不了几个钱’的酒楼来同人打官司,倒是闲的紧。”他顿了顿,“是哪家酒楼?看来本官须得去查看一二。”
矮子先喊起来:“就是绳金塔下的长丰楼!”
苏韬点头:“待本官查过长丰楼,再多定夺。”乃一甩袖子,“退堂!”转身进去了。
几个衙役在旁大喊:“威——武——”
有个衙役追着苏韬喊:“大人,方才抓的这两个人呢?”陈瑞锦定定的瞧了这衙役一眼,瞧得他打了个哆嗦。
苏韬头也不回道:“拿下牢狱。”两个护卫将那二人押进衙门,贾琮笑眯眯朝外头众人挥了挥手跟着苏韬走,其余人也跟着。两个衙役关上大门,外头两伙人才分别上前搀扶起被五十大板打得动弹不得的东家。
到了大堂上,苏韬落了座长叹一声:“琮儿,你来的及时。”
贾琮皱眉道:“燕王没给你预备帮忙的兵马么?赤手空拳怎么对付这些人。”
苏韬摇头:“江西匪患已久,非一时能平。燕王的人四处剿匪,哪里有闲人给我。”
贾琮问道:“衙役是怎么回事?”
苏韬苦笑道:“不听使唤。已换了三批了。”
贾琮思忖道:“早年我与林姑父经过南昌府,那会子知府还是谢鲸。江西虽匪患遍地,南昌府还是平安的,衙役也很正常。”
苏韬摆手道:“最早谢大人留下的衙役个个如同大爷一般,更是支使不得。”
苏澄在旁添道:“那些人日日黑着脸儿,开口闭口就是谢大人、谢大人的。”
苏韬立时沉了脸,喝到:“澄儿!谁让你跑出来的!”苏澄赶忙又躲到陈瑞锦身后去了。苏韬瞪着女儿,“回头收拾你,快滚回去!”
贾琮笑道:“她聪明,让她听听无妨。”
苏韬恼道:“当我不知道么?她这般无法无天便是让你和环儿惯的!”
贾琮拱手:“是是是!都是我们哥俩惯的,没苏先生苏师母什么事,苏先生苏师母都没惯着她!”苏韬一噎,苏澄把小脸儿埋在陈瑞锦背上闷笑。
陈瑞锦赶忙岔开话题:“谢鲸在江西时,收了绿林道上许多黑税,想必他的衙役也没少拿油水。”
苏韬一愣:“竟有此事?”
“你不知道?”贾琮与陈瑞锦互视一眼道,“没人告诉你么?”
苏韬道:“我知道谢鲸大人难免与绿林人有瓜葛,不曾想他公然收黑税。”
贾琮拍案:“是我的不是!只当肯定有人告诉师兄的。方才你们说那个陆东家是替杀手拉皮条的,谢鲸也收这门生意的税,连杀手的税他都收。那个矮子手下之人皆有绿林气息,他们合作的什么长丰楼我才不信只是酒楼!”
苏澄从陈瑞锦身后探出脑袋来:“一个养绿林人,一个替杀手拉皮条。那个酒楼该不会就是做杀人交易的吧。”
苏韬才要训斥他,贾琮先问道:“那他们做什么要拆伙?他们都不是土匪。再说,做黑生意的人拆伙拆得不顺利,就应当选个人少之处正儿八经斗个群殴来解决问题此事,哪有上衙门打官司!”
“不错。”陈瑞锦思忖道,“唯有这一件古怪。除此之外,悉数为寻常绿林事。两下里谈不拢,各自带人马来真刀真枪打,谁赢了算谁的。换一处就对了。”
苏韬道:“特意选在衙门口打,无非是打给我瞧的罢了。”
苏澄又探头出来:“打给我爹瞧做什么?难道还能把我爹吓跑了不成?他们当朝廷大员是什么?”
陈瑞锦道:“那两个撺掇起哄的呢?师兄且审审。假扮武艺平平的那位当与幕后之人有瓜葛。”
贾琮道:“那个人,瑞锦你帮着审审吧。此人怕是有来历,师兄这种官老爷未必能对付得了。”
苏韬恼道:“我为官二十载,对付了多少贼盗犯人!”
贾琮忙陪笑道:“小弟不是那个意思!那人可能是受到过什么特别训练,师兄极少接触到这类犯人,瑞锦比较有经验……”
话还没说完,有个衙役喊着“不好啦~~大人~~不好啦~~”跑上堂来扑通一声跪下喊道,“大人!方才抓的那两个犯人都死了!”